回王府的路上,蓝瑾与赫连卿再次同坐在一辆马车里,却是各怀心事,即墨走的悄无声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以致来不及道别便连夜回了百草谷,细想之下倒也觉得如此正好,只怕真的见面了会更尴尬,昨晚赫连卿与她说的那句话让她震惊许久,都说将相帝王无真情,一句“我爱你”,她不知是真是假,却表了她的心际。
“吁”,前面驱车的人突然停下马车,蓝瑾身形一晃,忙抓住了身旁的赫连卿。
他冲她相视一笑,而后扬声问外面的人,“丘齐,什么事?”
“启禀王爷,前面有辆车挡住了去路,请王爷和王妃稍等片刻,属下去查看一下情况。”
丘齐飞身跳下马车,快速朝前走了几步,已进了京都上元街,虽说这里是上京最繁华的地方,两辆大马车横在路中央也多少有些不便,街边的百姓陆陆续续发出不满的声音,赫连卿不耐的起身掀起围幔向前看去,那马车比他坐的还要大了许多,周身用了上好桃木,上方的顶盖四角翘起,各挂了一个金黄流苏,连那一席幔子,用的都是真丝锦缎,前方两个壮汉在费力抬着车轮,旁边站了名鼠目男子骂骂咧咧的对他俩嚷嚷着什么,直把两人骂的面红耳赤。
赫连卿放下车幔回身,却看到蓝瑾也在顺他方才的动作往外看着,只是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便轻笑了一声问道:“瑾儿可知前面的车里坐着什么人?”
蓝瑾自是不知,她来上京不过几日,相熟的也只能算的上王府里的那些人,心里暗说赫连卿明知故问,面上却是撇着嘴摇头,小声说道:“坐的起这种车的人,必出身富贵,王爷身在朝中,各种达官贵人都见过,想来已有了答案,何必再问臣妾。”
“呵呵”,赫连卿低笑一声,眉目含情,似乎对她的回答极为满意。
这时帘幔再次被掀开,现出丘齐一张清秀的脸,“王爷,是七皇子,本来打算今日出城游玩,不想车到半路上坏了,听属下说您在这里,便要过来一起回府。”
“呵,七皇子看得起本王,哪有不从之理,你去请吧。”
赫连卿冷笑一声对丘齐说道,待他离开,见蓝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前笑问:“瑾儿在想什么?”
“这个丘齐,感觉很奇怪,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她糯糯的说道,眸子极纯净。
赫连卿心上一动,沉思了半晌,而后笑开,声色温柔,“可能是你感觉错了吧,丘齐一直跟着我,你们之前怎么可能见过面。”
“想来也是臣妾记错了吧,对了,刚才听王爷说到七皇子,是什么人?”蓝瑾不好意思的笑道,兀自转了话题,却惹得赫连卿一记白眼。
“七皇子楚洵,自然是皇上的第七个儿子。”
蓝瑾心下腹诽,她自然也知道那是皇上的儿子,会问,是想听一些别的信息,奈何那人只说了一个名字,正不知如何接口,车外却传来一阵朗笑,蓝瑾心里念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想必这便是七皇子了吧。
眼前突然一亮,一身华袍便映入眼帘,她将来人看了个清晰,乌发被一根玉黄簪高高束起,眉毛虽不似赫连卿那般英气逼人,却比他多了五分亲和力,一双桃花眼扑闪个不停,竟比她身旁的人看起来更加干净,就好像一个养在深山的孩童一样,尤其是他嘴上那纯粹的笑容,让她实在无法与书上那些城府颇深的帝王之子联系起来。
“四哥你真不够意思,出去玩儿都不叫上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偷溜出宫,结果车却坏了,一群不会办事的废物,等回去了我一定要打的他们屁股开花不可。”
七皇子也不顾蓝瑾在场,挨着赫连卿坐下便抱怨起来。
“四哥?”蓝瑾困惑出声,见赫连卿看着她,才惊觉自己失礼又忙噤了声。
七皇子不知怎的来了兴趣,盯着她打量了半天,拉了拉赫连卿的胳膊问道:“四哥,这便是你前些日子娶的王妃吗?”
“嗯”,赫连卿懒得回答,鼻子出气,七皇子却嗤笑一声,不屑道:“四哥你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低了,她长的明明还没有我好看,花宝楼的茯苓都比她强。”
蓝瑾无言以对,这七皇子,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是也太过直接了吧?不过,花宝楼是怎么回事,难道赫连卿之前还去逛过青楼吗?
赫连卿一看她的表情,便知她又乱想了,遂斜睨了靠外面的人一眼,笑道:“如果微臣没有猜错,七皇子应该还在受罚期间吧,私自出宫不怕皇上知道吗?”
那人旋即收起笑容,苦丧着一张脸,看起来无不委屈,“四哥你不会跟父王告状的吧?”
赫连卿挑眉看着他,无了逗笑的心思,正色道:“既然被人挑唆着犯了错,便该知有人在暗处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现在贸然出宫,不正好被抓了把柄。”
“哼”,七皇子心知他是为自己好,面上却是不悦,撇了撇嘴说道:“上次是我不小心才被皇后和太子算计,晴妃都死了这么多年,孩子都被烧的面目全非了,真有鬼魂作怪怎会等到现在,只可怜了晴妃娘娘,都化成白骨了还被人利用。”
蓝瑾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事,却看得出两人面色俱是不佳,尤其是赫连卿,更为沉重的多。
“四哥,你说楚离藏的是个什么心思,皇上下召立他为太子,摆明了将来会传位于他,皇后母凭子贵,将来奉为皇太后自是无疑,何必再生这么多事出来,父王一向不喜欢我,如果当时不是你及时出来替我作证,那晚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七皇子怨念难平,愤愤说道。
赫连卿眯着凤眸看了他一眼,却是无言,蓝瑾不禁默叹,这七皇子也不知是真单纯还是装的太好,自古以来为了一个天子宝座,不知浸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如今皇位还在,那些流血的人却早成了人间一抹尘土,唯一证明他们存在过的痕迹,恐怕也只有史书了,是明是昏,全凭个人功过相视。
“王爷,到了。”丘齐的声音传来,帘幔随着被掀起。
七皇子被刚才沉闷的气氛憋得早已坐不住,马车刚停稳便急不可耐的跳了下去,赫连卿随后跃下,待到蓝瑾时,赫连卿却弃了矮凳,直接将她抱了下来,七皇子看见,撅了一下嘴便自顾自的朝府里走去。
“坐了这么久的车也累了,先让铃儿扶你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再去你那儿。”
赫连卿将她放在地上,轻声说道,手理了下她刚才被风吹乱的发,唤了铃儿过来。
“王爷今晚想吃什么?”
她不知怎的,突然便问出来,而后红了脸低着头不去看他。
赫连卿先是一怔,认真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化开嘴角,轻启薄唇,“瑾儿是打算亲自下厨吗?”
蓝瑾面向他迎风而站,落日在她周身撒上红晕,然后一点点散开,发髻上的流苏簪前后摇晃着,让赫连卿情不自禁想靠近她,七皇子说错了,她虽不极美,却是这世上他见过的唯一。
“臣妾手艺比不上府里的大厨,不知王爷吃不吃的惯。”
蓝瑾轻声说道,心里隐着一丝紧张,长这么大虽然从不曾学过规矩,厨艺却是蓝夫人一手教成,“有美人兮,见之不忘”,这是赫连卿留给她的感觉,于是她总在想要在他的心里留下些什么,却不知,她整个人,早已刻在他的心上,抹不平,除不散。
“无妨,反正都是你做的。”
赫连卿应道,似水柔情,全给了这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