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瑾是被赫连卿一路拉着走回王府的,他不语,她不问,心里却闪过无数的疑惑,到门口时已累的喘不上气,于是费力甩开了赫连卿的手。
“王爷,你弄疼我了。”她揉着被抓红的手腕皱眉道。
赫连卿怔怔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软了双眸,握过她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声音异常的低沉,“瑾儿,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那里了,好不好?”
蓝瑾不解,抿着嘴没有出声,赫连卿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双凤眼顿时隐去以往桀骜的神采,见她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听到了吗,恩?”
尾音上扬,暗藏悲伤。
蓝瑾轻叹一口气,沉声问道:“王爷,你在怕什么?”
赫连卿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进去吧。”
走到前厅,两人才觉出异常,府里的下人本来就少,今天却总觉得人比往日少了许多,蓝瑾正在困顿间,许久未见过面的财管家竟匆匆跑了进来。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财管家喘着粗气,衣服上还带了不少灰土,尽显风尘,应该是多日没有换洗过。
“财叔,师父呢?”
赫连卿从他踏进来时已从檀椅上站起,英眉浓重的紧锁在一起。
财管家稳住身形,蓝瑾估摸着是年纪大了受不了折腾,遂倒了杯案子上放好的茶递给他,财管家仰头一饮而尽,微顺了下气才说道:“在书房,不过事情却有些棘手。”
赫连卿心下一沉,果然,连师父也没办法了吗?也不再迟钝,手势示意了一下便疾步往外走去,至门口时又停下来,回头对蓝瑾说道:“瑾儿你也过来吧。”
“王爷!”
财管家有些意外,刚想制止他,赫连卿却扬了手淡笑道:“无妨,财叔难道忘了瑾儿是出身哪里的么?让她来或许能帮的上忙。”
财管家见他坚持,也不再劝阻,蓝瑾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觉得出重要性,不然赫连卿也不会这么大惊失色,只是听他刚才提到了师父,莫非,便是母亲口中要她嫁给赫连卿的人,薄奚吗?
再次站在祭斋门口,蓝瑾的心境已不复当初,赫连卿刚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屋里很黑暗,她扶着案子站了许久才适应那与外面不同的光线,往深处走了点,才看见床上坐着两人,其中一个她认识,正是丘齐,另一位是一个白发老者,全身也是一尘不染的白袍,远远看去,就像落入俗世的仙人。
她看见两人俱是闭紧了眼,老人的手掌贴在丘齐的背上,丘齐紧绷着一张脸,似乎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嘴角还有干掉的血渍。
“公子”,听见一道女声响起,她转移了视线寻声看去,顿时睁大双眸,这不是上次在书房外见到的两个异族女子吗,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样了?”
赫连卿冷声问道,话刚出口,却见床上的丘齐大吼一声瞬间睁开了眼跳下床,身后的老者来不及收功被他伤到,顿时喷出一口血,却强忍着对赫连卿说道:“快拦下他!”
蓝瑾一惊,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飘过,赫连卿便和丘齐打了起来,几个回合下来竟是渐渐不敌,从暗处又现出几个穿家丁服的刀士,蓝瑾这才明白,原来这王府上下,个个是武中高手,一个人便能当十个人用,只是和丘齐比起来,又似乎差了很远,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丘齐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管家,怎么办啊,这么下去会伤到公子的。”
蓝衣女子在一旁看着形势,焦急的咬着薄唇问同样有些站不住的财管家,床上的老人显然已是重伤,卧躺着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蓝瑾注意到,丘齐出手极快,而且目中空洞,像被人控制了心智一样,招招对准赫连卿的命门。
“财管家,有没有银针?”
蓝瑾扬声问道,对面的人先是一愣,而后连连点头道:“有,有。”
熟练的从赫连卿的桌案上拿起一块卷着的布帛摊开,蓝瑾定睛一看,伸手抽了根最细最小的,然后冲正在对打的赫连卿说道:“王爷,让丘齐背对着我。”
赫连卿意会,神色示意了下身旁的下人,趁丘齐分神,双手架着他的胳膊,一用力,便提着他将两人互换了位置,蓝瑾瞅准机会,对准他脖子上的穴道施针下去,丘齐身子一软便昏了过去。
众人见丘齐倒下,皆是大松一口气,床上的老者缓过劲,捋着白须冲蓝瑾呵呵笑道:“你这女娃,有意思,真有意思,不愧是药灵山庄的后代。”
蓝瑾面上一涩,行礼道:“谢前辈夸奖,蓝瑾虽自幼习医,可医术还未及家父一半高明,不过会施针救人罢了,岂敢得前辈如此赞赏。”
“我会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你也不必谦虚,医术到底怎么样,看你刚才的针法便知道,女娃,既是如此,你不妨去看看,丘齐他得的是什么病。”
老者眸中笑意不减,看上去毫不虚伪,声音听着也多了几分亲切,让人顿觉惬意,蓝瑾点了点头,走过去探起丘齐的脉搏,面上先是一惊,而后又眯眼皱紧了眉,过了许久才收手。
“如何?”
赫连卿抢先问道,额上还有刚才对打时逼出的汗,蓝瑾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他,然后沉声说道:“他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蓝衣女子惊呼出口,丘齐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中毒了啊,怎么会?
蓝瑾看出她的疑惑,抿了下薄唇解释道:“确实是中毒,而且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应该是,从小便有。”
“你是说,他的毒,是天生带来的?”赫连卿问道,虽然知道丘齐中毒,却远没有蓝瑾查的这么深,如果是在腹中便有,那岂不是永远都无药可解了?
蓝瑾闻言,轻摇着头道:“不是,是出生后被人将毒药混入食物中灌入体内的。”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孩子刚出生竟开始喂毒药。
“那,有办法可解吗?”赫连卿犹豫问出口,声音也没了底气,都已经二十几年了估计那毒早已深入骨髓,恐怕也不可能了吧。
蓝瑾点头,表情却愈发浓重,甚至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微妙,“如果我没猜错,他体内的毒应该是‘瘾草’,王爷之前虽然用‘烈雪’缓解了毒性,实则却成了催化剂,所谓‘瘾草’,顾名思义,是会让人上瘾,如果不按期服用,每月就会毒发一次,今日是初三,应该就是今天了,要解他的毒,只能去一个地方。”
赫连卿不动声色,似乎已经猜到她说的是哪里,只是,还不待蓝瑾说,床上的老人竟已问道:“可是百草谷?”
“前辈果然见多识广,百草谷与药灵山庄素有交往,前辈若不放心,瑾儿愿意亲自陪着丘齐去”,蓝瑾一言,是肯定,也是在继续自己方才的话。
赫连卿知道丘齐的毒能解,便松了神智,这会儿听见蓝瑾要去百草谷,脾气拗上来哼道:“我要跟你一块儿去。”
蓝瑾一愣,暗忖道,这人又怎么了?
“呵呵”,老人见状,低笑道:“你一个女娃去,我也不放心,便让卿儿和你一起吧,正好也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