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大沙漠,风肆意的刮着,火焰顺着风势一下子被吹的老高,这样的夜,注定难以入眠。
“嗷呜”。
蓝瑾靠在赫连卿的肩上刚想打个盹,远处的山上却传来一声狼叫,顿时清醒大半。
“怎么了,被惊醒了吗?”
赫连卿抚上她的脸皱眉问道,感受到那纤瘦的肩膀隐隐瑟缩着,不禁将她全部的重心压在他怀里。
“瑾儿,别怕,我在这里。”
“王爷,这里怎么会有狼?”
蓝瑾颤抖着问他,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狼在南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动物,确切来说,南陌的民风太过柔和,所以对比较凶残的动物都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只有那些喜欢猎鲜的王公贵族才会养些狼崽来玩儿,待它们长大,已经完全没有攻击力的时候,再放进自家的狩猎园里等待捕杀。
“呵呵,这里是塞外,当然有狼了,我们的火把准备的很足,一时半刻它们是不会靠近的,别担心。”
赫连卿依旧是一副轻松姿态,好像已经见怪不怪,蓝瑾仔细一想也觉得正常,他在塞外生活多年,自然是什么事都见过,思及此,才意会到他方才故留悬念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马已经喂饱了,我们所带来的弓箭加起来起码有上百支。”
一个黑衣护卫突然走过来冲赫连卿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一样,要不是有那么高大的身躯,蓝瑾真当自己看错了。
“嗷呜”,这时又传来一声狼叫,而且似乎是越来越近了,紫苑和紫兰都警戒的抽出腰间的软剑站在赫连卿两侧,余下几个护卫守在楚洵和铃儿身边。
“奇怪”,赫连卿低喃一声,困惑着双眸似是不解的样子,正在怔忪间,一只狼居然穿过了树林一步步朝他们靠近。
“王爷小心!”紫兰大惊道,像是在等他下命令,又兀自比直了剑准备动手。
“等一下。”
赫连卿突然出声,紫兰恍了一下身便停下动作,只见赫连卿将裘衣温柔的披在蓝瑾身上,然后慢慢的起了身朝那只狼走去。
“四哥你干什么,很危险!”
楚洵大叫一声,刚准备追上去却又被蓝瑾给拦下。
“王爷做事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们先看看再说。”
“你们夫妻俩都是不要命的疯子,我到底是怎么摊上你们的,再给我八百次机会我都不要再认识你们了。”
楚洵翻着桃花眼冷哼道,蓝瑾心里清楚他是担心,其实她心里比他更在乎赫连卿的安危,只是明知拦了也没用,索性还是由他去好了,再不济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替他受过。
赫连卿走了几步便停下,从腰间拿了什么东西向那匹狼伸过去,待它走到亮光的地方,众人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匹狼,居然不怕火。
“是雪狼!”
紫苑惊叫了一声,那紫色的双瞳竟带了几分激动,蓝瑾循声看去,才见它当真不同,通体一身银毛在火光下衬的发亮,连眸子都泛着幽深的冷光,看见赫连卿手里的东西,小声哼唧着便踱步过去。
“呵呵,我才离开多久,居然就不认识我了。”
赫连卿低声笑道,众人见状大为惊奇,狼本身就极残暴,而族类中又以雪狼为凶残之最,传说只此一匹便能在沙漠中称王,可惜它们常年居在雪山上,并不容易见到,所以紫苑方才那般惊喜也不为过。
蓝瑾小心翼翼的走前几步,这才瞧见赫连卿手里放的是几粒贝母。
“师父年轻时胸口受过箭伤,之后便留下咳疾,塞北气候严寒,病更是难以痊愈,从我记事以来,耳边的咳嗽声便很少间断过,等到我再大一些,武功学的差不多了,就开始独自上雪山给师父找药,这匹雪狼,我第一次见它的时候才刚四个月。”
紫苑听此,命身旁的护卫收起了冷箭,雪狼只在赫连卿手间嗅了一会儿便哼着鼻子挨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蓝瑾见雪狼一动不动的在地上蹲着,才大着胆子的走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那一开始王爷让人点火,是不是没料到嚎叫的那匹狼是它?”
“嗯”,赫连卿点着头,轻叹一口气道:“雪狼的叫声跟其他狼不一样,一开始叫的那个应该不是它,我们近听到的那声才是它叫的,想来是给其他狼示威吧,要阻止群狼向这儿靠近,它可是狼族里的王呢。”
语罢,赫连卿还有些自豪的摸了摸它的头,雪狼只是拱了几下他的手,接着便顺从的趴在地上不动了。
“可是它为什么不怕火呢?”
蓝瑾低声问道,众所周知,狼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便是惧火,可是这匹雪狼不但不怕反而向着火光行进,就算再怎么在狼群里称霸,也不可能强大到这种地步吧?
“去雪山给师父采药,经常会遇见大风雪,来不及回去的时候便要留在山上过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它还打了起来,现在想想都可笑,一匹四个月大的小雪狼连路都还不会走,就跟它抢了个睡觉的地方,硬是大半夜的嗷嗷叫个不停,我又担心自己下手重了一掌把它打死,只好在洞里点起了火想把它赶远点儿,哪知它在洞口畏畏缩缩了半天后竟然走了进来,我没办法,给它留了半块儿地就睡了,早上醒来时居然发现我的头枕在它的银毛上,呵呵,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之后再去山上采药,都是它领的路,到了山洞我自然而然的就点起火,想来它也是习惯了吧。”
赫连卿触目看着天边一角,嘴上的话却没有半句停顿,沙漠的大风过后,留下一片纯净的夜色,虽然清冷,却让人有一种圣洁之感,蓝瑾觉得心里隐隐泛痛,以前无所察觉,到了这里才发现她对赫连卿过往的一切了解的少之又少,经历过了也许觉得没什么,可是当时的生活真的是很难过的吧,一个人要有多顽强的意志,才能在这片孤寂的天地活出自己。
“王爷,今晚还走吗?”
紫苑整好包裹走过来询问赫连卿的意见,雪狼猛地抬了一下头把她吓的便不敢靠近,只得远远站着听候指挥。
“嗯”,赫连卿站起身轻拍了一下雪狼的头,它也应声而起,“今晚这里极有可能会再刮一场大风,况且现在我们有了它,路也会好找的多,休息够了的话,即刻便动身。”
“是”。
紫苑点头应道,走过去将马给他牵了过来,蓝瑾那一匹早在队伍要穿沙漠时便遗弃了,现如今也只能一直和赫连卿共乘,众人都上马之后,赫连卿拿出一块布放在雪狼鼻尖让它闻了一下,接着它便在队伍最前面径直走着,赫连卿也不急,只在后面悠闲的跟着它走。
“王爷给它闻了什么东西?”
蓝瑾扭头问道,环顾一眼四周,那丛林深处似还泛着点点绿光,只是若明若暗,想来就是方才被雪狼喝退的狼群了,不看的时候不知道,这会儿瞧见了才觉得赫连卿先前做的准备一点都不多余。
“药,雪狼虽然是动物,可是识药性很强,来之前我让百草谷谷主将丘齐所用的药熬出来倒在手帕上,缺了哪一味雪狼一闻便知,有它带我们去找蔓藤,总比自己摸瞎好的多。”
赫连卿环过她的腰拉着缰绳趴在她耳边低语,惹得蓝瑾一阵瘙痒,瑟缩着脖子躲了几下,便被赫连卿按住身子动不了了。
“瑾儿,这会儿已经没事了,你若是困就靠在我怀里睡一会儿吧,等到了地方我就叫你。”
“王爷不困吗?”蓝瑾神经紧绷了一晚上,突然放松下来,倦意早已袭来,只是怕赫连卿一个人太寂寞便强撑着想和他说说话,这会儿听他这般说,条件反射性的先去问他。
“我不困,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几天几夜都睡不了觉,这一个晚上算什么,你睡吧,看着你睡我安心。”
赫连卿小声说道,被风吹开的头发狂乱的打在脸上,却丝毫不影响那迷人的眷容,蓝瑾直看着他抿嘴淡笑,静静的闭上眼,头一歪便沉睡去。
四周的一切都是静的,只有“哒哒”的马蹄声,显着主人的轻松之态,赫连卿身后的护卫更像是连呼吸都没有发出来,一个个笔直的骑着马跟赫连卿走着,楚洵闹腾了一路累的不行,索性将缰绳给了紫苑,自己歪身一倒便躺在马身上睡了,唯独铃儿还一脸恐惧之色盯着那丛林里的绿光,身体不住的发抖,紫苑看了不忍,索性点了她的睡穴将她绑在了马背上,连同楚洵的缰绳一齐握在手里。
“王爷,跟在后面的人要不要解决?”紫兰骑快几步走到赫连卿旁边低问。
赫连卿却是红唇一勾,拥紧了怀里的人,沉笑道:“顺其自然,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他们不是敌人,况且就算你们动手也打不赢,何必自找麻烦。”
紫兰一愣,见赫连卿的眼睛只温柔的注视着蓝瑾,微一颔首便又退开。
赫连卿拂开怀中人额前的碎发,在上面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眸中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拥在那腰上的手越收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