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瑾是被一阵嘈杂声给吵醒的,睁眼时队伍已停了下来,赫连卿命人将带来的东西都放在地上,七皇子躺在马背上还吧唧着嘴不知做着什么美梦。
赫连卿见她醒了,纵身一跃然后将她抱下马,久违的青石路的触感,蓝瑾这才注意到,他们脚下所踩的是一个破旧的大圆台。
“这是什么地方?”
蓝瑾抬头问着旁边的人,细看实属奇怪,后方还能瞧见遍地黄沙,应该是他们来时穿过的雪木沙漠,而这里却铺满了沙漠里罕见的青石板,中间还放了一块儿足够一个人躺上去的厚方石。
“我也不知道,雪狼带我们来的,蔓藤生长在山洞里,可是雪狼走到这儿便停了,我想这里应该另有玄机。”赫连卿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笑道,一双凤眸闪着精光,一夜未睡丝毫不见疲倦。
“公子,快来看!”紫苑站在厚方石上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冲他大叫了一声,楚洵从梦中惊来,微翻了个身便滚下马,一时摔得直嚎,见众人都往石台走去,也不管身上的疼痛以手撑地站起来便直奔过去。
蓝瑾不得不承认,就算在梦里,她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从侧面看这个厚方石只是一块儿普通的石头,可是它的正面却是血红色,人躺上后摆放四肢的地方嵌着已经绣掉的圆环,尽管这上面布满了灰尘,那通红的一片还是清晰可见,周边堆满了黑色的羽毛,只是已经被风化了,不太容易辨认出来那到底是什么鸟身上的。
“紫苑,你对漠北之滨的了解比我多,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赫连卿皱眉问向身旁的紫衣女子,雪狼站在那石台上来回转悠,之后又觉无聊似的趴在上面不动了。
“如果属下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一个祭坛。”
“祭坛?”
楚洵闪着桃花眼问道,似乎对它极感兴趣,紫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见赫连卿抿嘴并没有插话,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只是在书上看过,传说漠北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传统部落叫‘且丽人部落’,他们来去如风,骑着高头大马,马上披着画满图腾的铠甲,常常劫掠附近的小部落,手段残忍血腥,没有人知道这个部落的据点在哪里,他们在天黑之时伴着夜幕出现,又在夜幕的掩护下遁去,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财物都被掠尽,周围的游牧部落深受其扰,曾经联手组织过几次围剿,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且丽人,但是他们的马队逃进雪山,就立刻全部失踪,因此有一种说法,说且丽人生活在雪山的地下,他们其实是地狱的阴兵,而且且丽人有一个恶习,他们袭击一个部落之后,会竭尽所能地带走一批尸体,将部落首领的头颅切下来做成将军的饮器,不同身份的人的饮器标志都不相同。”
蓝瑾听的只觉从头到脚被泼了一盆凉水,连着心都在发冷发怵,手死死的握成拳,如果这个部落真的存在,那他们当真是残忍之极。
“可是,他们和这个祭坛有什么关系?”
赫连卿静默了半晌才沉声问道,手自然的揽上蓝瑾的肩膀,暗暗运功传递着温度。
紫苑看着那血色祭坛,垂眸道:“野史上记载,因为且丽人部落的残暴,后来出现了一个专攻且丽人的神秘宗教——青奴教,传闻‘青奴呱呱,行人捉瞎’,意即青奴教开坛作法,渡劫亡去教徒,法场设一井,井上设台,台上则为亡去教徒的尸体,褪尽衣冠,削其面,引千万青奴分而食之,行人闻之,莫不闭眼疾走,犹如捉瞎,其实是一种以残治残的方式,这里的青奴就是乌鸦,他们希望用祭亡灵的方式来震慑且丽人,然后再大举进攻,将抓来的俘虏全投于井下,但是也有传言说青奴教有乌神相助,教众每次作战都力大无穷战无不胜,所以才导致且丽人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全部灭亡了。”
“小姐……”铃儿听完,突然跑过来紧紧抓着蓝瑾的手,整个人不停的颤抖着,看来是吓的不轻。
蓝瑾忍住心里的恐惧,握上她的手轻声安慰着,紫苑有些烦闷的瞥了铃儿一眼,见赫连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硬将不满给憋回肚里。
“你方才说,青奴教将抓来的且丽人俘虏都投在了井下?”赫连卿盯着她意味不明的问道。
紫苑一怔,很快便听懂他的意思,面上大骇道:“公子,你!”
话刚出口,雪狼突然站起来埋头冲着祭坛一角叫了起来,赫连卿见此,自信的笑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了。”
赫连卿把缺了蔓藤的药给雪狼闻,接着它便将一行人引到了青奴教的祭坛,祭坛下有一井,传闻蔓藤生长在洞里,可见是有人怕有心人士来抢故意散布的谣言,而它真正的生长地,应该是在这口井下。
果然,当黑衣卫炸毁祭坛后,原本平坦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洞,几个护卫先放绳倒挂着绳索下去,然后七皇子也兴致勃勃的紧随其后。
“公子,雪狼怎么办?”
紫兰刚准备动身,注意到蹲在井口往里扒望的雪狼,扬声问赫连卿。
赫连卿却是看向蓝瑾,温柔道:“瑾儿,相信我吗?”
蓝瑾困惑的看着他,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便觉身子突然腾空,赫连卿抱着她飞起不消片刻便到了井底,方才下来的几人早点了火把在那儿等着。
“瑾儿,睁开眼,看看我。”赫连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蓝瑾应着他的话,入目先是无边的黑暗,接着才趁着微弱的火光看见赫连卿的脸。
“四哥,这个地方简直太邪门儿了,我刚才往前走了一段,根本就看不到头。”
楚洵早在他们下来之前就先去探了路,只可惜两侧除了墙壁还是墙壁,根本没有分叉口,无奈只能折返等着上面的人,赫连卿看了眼身旁一个护卫,那人闷声点着头,似在肯定楚洵的话,让他不禁皱了下眉,把蓝瑾拉到亮光多一点的地儿坐下,自己又飞出井口,等他再下来时,连同雪狼及剩余的人,全部都到井底了。
雪狼一落地就突然兴奋起来,四脚并用飞快的向前跑着,黑衣卫紧跟在后面,赫连卿见状也不敢松懈,拉起蓝瑾便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等黑衣卫已经停下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那条黑暗长廊,现在相当于是越走越深了,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四方场地,构造和地上的圆台几乎一模一样,中间同样放了一个大祭坛,只是不知道从哪里透过来点点亮光,是日的明,头顶高悬着一些长又粗的绿色植株,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生长的如此茂盛,想来这便是蔓藤了。
“四哥,这个地方阴森森的,不会出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楚洵抖着身子不停的搓自己的胳膊,阴阳怪气的问道,赫连卿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其实也难怪他会这样,这里的温度确实比上面冷了许多,虽然来漠北时都带了棉衣,可是对于没有内功的人来说,显然是不够用,蓝瑾此时早已哆嗦起来。
“嗷呜”,他刚想运功给她输气,雪狼突然警戒的叫了一声,相处了一夜大家对雪狼也了解了不少,听见它的叫声,立马戒备着将赫连卿等人围在中间。
“蔓藤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拿下来,大家小心点,取到东西之后立马就走。”
赫连卿谨慎的看着周围,小心提醒道,几个黑衣卫领命,纵身便飞向头顶的蔓藤,一个人的手刚碰到,从暗处突然飞过来一个东西,体重笨拙的就像猪一样,然而却能轻而易举的将自己架空,只是一眨眼,那个黑衣卫便下来倒在地上不动了。
“啊!”铃儿大胆的看了一眼,惊恐的大叫起来,众人往地上一看,那个黑衣卫的心脏竟然被掏空了。
“糟了,是阴猪!”紫苑骇道。
楚洵看见那个护卫的惨状,再想到这一路上从来没有遇见过的离奇之事,已然快要哭了出来,“这又是什么东西啊?”
“书上记载,青奴教的教义是‘万物的核心’,就是灵魂,阴猪就是死人的灵魂,它躲在黑暗里,昼伏夜出,撞上活人就将其心脏挖出来吸食人的阳气,活人的阳气被吸干,生命也就枯萎了,以前只当是人乱写的,没想到它真的存在,只是看它的样子,似乎并不想主动出击,应该是我们先冒犯了它,不然它不可能到现在才出来。”
紫苑若有所思的解释道,赫连卿却是抬头看向蔓藤,那浓墨的绿色隐在黑暗中就像泼了一层墨,再仔细看,又更像是乌绿色。
原来如此!他暗自冷笑道,青奴教哪有什么乌神保佑,只是教众在打仗之前都吃了蔓藤而已,而他们之所以要将俘虏扔下来,就是要他们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发现蔓藤,当他们想要动手摘取时,自己又恰恰成了这只怪物的食物。
“紫苑,把所有的火把都给我。”赫连卿伸手沉声说道。
“你想做什么?”蓝瑾站在他身边紧张的问,他们来到这里一路危险重重,多少次她都胆战心惊,害怕过不去就再难与他在一起,如今,他还是这么不顾一切吗?
赫连卿看出她脸上的忧心,抚上她的肩膀柔声道:“放心,我没有那么傻,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