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冷……好似坠入冰窖一般。
忍着浑身的酸疼之感,孩子费力地抬开眼皮,隔着薄纱朦胧的看到了上空依稀闪耀着的微光。孩子眸光一凛,咬牙,身下撑住地面的手用劲发力,一下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入眼地除了不远处一批看起来削瘦的马外,余下地满满都是纯白的冰雪,白得如此死寂,如此冰冷。
孩子没有再犹豫,忍着呼啸的冬风,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此刻风吹的更加冷冽,几次将孩子带着的帷帽刮翻,不得已,孩子取下帷帽。
冷风夹杂着冰雪拍打孩子在脸上,像刀刮过一般,只消片刻,孩子白皙的小脸就变得紫红的,原本红嫩的唇也带着丝丝苍白和干裂,墨发被吹得很凌乱,牵着缰绳的手被冻的通红的,唯独一双眸子,睁的愈发的大,也越发的空洞。
瘦弱的马儿终于受不住这天气的凌虐了,在‘嘶’的一声长鸣后,扑通一声倒在雪地里,再也没能起来。
孩子看了眼倒地的骏马,深深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倏地睁开眼,捡起马儿背上自己的行李,继续向前行进,一个眼神都不再给倒地的骏马。
骏马还在低声呻吟,孩子的脚步再未停下,走的决绝。
孩子走得很辛苦,尽管她的脚早已冻得麻木,几乎失去了知觉,可是眼瞳变得黝黑的,黑到失去了光泽,一双眸子,只剩下空寂。
终于,太阳升起了,可雪地的孩子却再也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倒下。
风还是凌冽的刮着,吹着散乱的雪花,将雪地里一抹青色慢慢掩埋,直至与雪地成一样的颜色。
……
殷十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冰冷、黑暗、绝望、死寂…
还有什么?她看不清楚了。
“姑娘,姑娘…”
是在喊她么?殷十三感觉自己好疲惫,眼皮很沉重,她努力醒了醒神,无奈光线很刺眼,眼睛酸涩不已,只能微微睁开了一条小缝,眼前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姑娘身子太虚弱了,不用为难自己了,好生歇歇吧。”空气里传来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令人安心的蛊惑。
头一沉,才刚醒过来的她又昏睡过去。
“薛夫人,她怎么样了?”一身锦袍的俊美男子,刚将脚迈进屋,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回皇子的的话,这姑娘现在只是疲累过度,并无大碍,等她醒了,就没事了。”
被称为薛夫人的老人抬头打量着眼前锦袍男子,西凉国的四皇子,楚聿琰。
她也算是西凉国的老人了,她本是现今西凉太后的陪嫁侍奴,因着医术了得,被太后所器重,破格升她一介女流之辈为太后的专职御医,几十年过去,如今,她岁数大了,为着皇族尽心尽力服务了一辈子了,皇族待她也是十分不薄,赐予她一处大宅子,一众仆人,供她颐养天年。
当年在皇宫时,她最疼爱的,便是眼前的四皇子,去世的佟妃娘娘的遗腹子,她会帮他,做好一切,即使,他是最不受待见的皇子。
“薛夫人,这奴就先交给你照顾了,不求她能痊愈,但求不死。”瞥一眼床侧昏睡的人,楚聿琰脸色不断转换,最后沉寂。
薛夫人抬头看着眼前眉头深深皱着的俊秀的孩子,满是怜爱,“放心吧,老身会照顾好这位姑娘的,四皇子,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看着满是怜爱之色的老人,楚聿琰抿唇,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冲着薛夫人点了点头,便转身踏出了房门。
薛夫人静静地看着楚聿琰远去的背影,轻摇了头,心叹,一切都是命数。
楚聿琰走后,薛夫人就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床上的女子,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很是入神。
外面的风雪很大,薛夫人命人在这屋中放了许多个暖炉,倒也将这屋子熏得暖烘烘的。
殷十三睡得很好,等她醒来,已经是第四天的黄昏了。
刚刚恢复神智,一些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记忆就如洪水一般涌来,一时间殷十三头疼欲裂,就在她记忆混乱到不能忍受的极限之时,忽然,她朦胧间看到一个在雪地不断行走的孩子,孩子一直倔强地行走……
她忽然一怔,脑子瞬间呈一片空白,零星的记忆便一点点窜进脑中,终于殷十三所有的记忆归位,彻底恢复神智。
突然,殷十三眼睛陡然睁大,脑海里,她记起了那个雪地孩子的面孔!
“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