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愣,转过头看了一眼欧阳涵,又看了一眼叶灵,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
“你有什么事?”男子定定看了一会儿,坐在大厅里唯一干净的桌椅上。
比她这个高烧当中的人更加憔悴,脸色都是病态的白,眼底都是积郁多年造成的阴影。手时不时放在嘴边,掩去细碎的咳嗽声。
再加上正在煎的中药,欧阳涵眉头微微上扬,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大夫你病的不轻。”
“哈……”男人苍白的唇微微抽动,扯出一个讥诮地笑,“你怕是找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大夫,况且这个年代了,哪里还有什么大夫。”
“哪里还有什么大夫”——虽然整个句子听上去都那么刺耳,感觉男人张口就是一排小毒箭射了出来,刻薄的模样发挥地淋漓尽致。但欧阳涵却能听出来,整句话当中讽刺全是本能,而最后这句话,才是带着男人深切地鄙夷和不满情绪的。
“大夫我有病。”她不想把话题延续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张口说道,“有药吗?”
“你脑袋有病我是看出来了。”
“我真有病。”她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脸蛋,婴儿肥的脸蛋被戳得嘟起,白色肌肤上异常的红突显出来。看上去十分可爱。可欧阳涵却一脸的冷静,嘴巴还在平铺直叙地说这话,没有半点可爱可言,“以你的眼睛应该从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请问怎么能最快速的退烧,最好几个小时就能退烧。”
“我已经说过了吧,你找错了人。请出门左拐,然后有多远滚多远。”男人脸拉了下来,口吻冰冷。
欧阳涵却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男人的厌恶一般,手拿起一边的茶壶,倒在白玉杯子里。
“偏偏是这最肮脏偏僻的房子里,竟有着上好檀木桌椅,连茶盏都是白玉的,敢情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喜欢当隐世圣者。”
白玉杯子里盛着绿色茶水,她抿了一口,皱起了眉头:“可惜,这铁观音茶次了点儿,张大夫最近是不是手头不太宽裕?”
“……”男人阴郁地看着她,不再说话。
她倒是想起了什么,自说自话的道:“张大夫悬壶济世怎么会落得如此凄惨?你对得起你古医世家的招牌吗?张杰明大夫。”
“你……知道些什么?”张杰明手握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防备与杀意。
叶灵一个箭步上前,表示自己还是有存在感的。虽然武力值也不高,但对付一个病秧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男人呵呵笑了一会儿,又犯了病,大声喘了起来。
“许久未听人这么叫过我了,你是打哪里知晓的?又想要做什么,先说好,我这么一个连自己都治不好的废人,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张杰明明显是不信任她,她也没指望自己这八岁的壳子能让对方多信任。
“大夫的病自己当然治不好,因为是心病。俗话说的好,心病难医,纵然是神医又能奈何呢?”她单手撑住下巴,盯着张杰明的脸,思绪散开,上一世她过的太凄惨,不小心闯入这楼里,被他救了才能认识他。君子之交,淡薄如水,但想起时又觉得有种厚重地感觉,像是深深融入了骨血当中,相逢便再起波澜。
她眯起眼睛,咽下想要怀旧的心思,一派冷淡,落在张杰明眼里就是算计的说道:“你的病,我有药可解。”
张杰明瞳孔缩紧,面上不漏半点神色,桌子底下的手却用力握起。
“你背后的人是谁?”
“你不会记得她,她与你相识不深,而且也早就死了。”欧阳涵眼角带上了一丝伤感,“只是她很怀念你这个人,所以托我,一定要解除你的心病。她还说,张杰明是一个极为有才的人,不应该浪费才华,顶着臭名,死在垃圾堆里。”
张杰明一愣,像是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当中是否有过这样一位女人出现过。任他想破脑袋,那个女人也不会和他有交集了,此刻展开的交际缘分,是属于欧阳涵的人生轨迹。
“或许你只是在骗我?”
“我骗你一个蜗居在城市角落里,只能抱着自己的荣耀,无能老死的废物做什么?”
毫不客气的话脱口而出,张杰明脸色一白。
“啊!我想起来了。”一边的叶灵突然出声,看着张杰明的眼神带着讶异和鄙夷,“这不是那个神棍吗?当年有很多大面积的报道的,你要找这样一个人做什么,他可是打着中医旗帜的假医生。”
张杰明闻言,大声咳嗽了起来,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欧阳涵依旧撑着下巴,乌黑的发披散在背上,在这阴暗的屋子里,像是被无数黑暗包裹住了一般,却与暗共华,眼神拥有着魔性,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忽略她的年龄,而相信她的话语。
“除了你的心病之外,害你的人也能一个个慢慢收拾哟。张大夫,你意下如何啊?”
“欧阳涵,你听见我说的没有?”叶灵在她耳边大叫着,生怕她要和一个骗子勾搭在一块儿。
她不胜其烦的挥了挥手,像是挥去一只苍蝇。
“竟相信报道上的话,叶灵你真是刷新了我对愚蠢之人的看法,你之所以脖子上长了一个脑袋,只是为了看起来高而已?还是说你脑袋其实就是肿瘤变异?”
叶灵被这毒蛇一骂,找不到同样毒蛇的话来回敬,直接骂人又觉得水平太次,料定自己倘若不回应还好,再回应铁定会被训得更惨。于是叶灵就乖巧地闭上了嘴巴,站在一边充当背景板。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张杰明很快就想开了,欧阳涵的话说的很对,不管做什么,他的余生若是还想要活,只能抱着自己的傲气,死在垃圾堆里。
“首先——帮我退烧,尽快。”她舒出一口气,张杰明这人就是特别多的死规矩和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坚持,她还真怕他脑子那么一抽,就不答应她,或者又闹什么傲气,要考验她什么的。
松出一口气,整个人跟瘫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