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机会，将你妹妹赐婚萧丞相独子，母后倒要看看那只老狐狸如何取舍？”
“母后，皇妹尚不足十六，按祖制十八岁方可成婚，而且萧丞相之子自幼体弱多病，传言活不过二十五岁，十五年前就已送至南方静养，若皇妹下嫁于他，岂不误了一生？”
“糊涂！”太后风韵犹存的脸上霎时透出威仪，眼底一片凉薄：“母后常教导你，为君者断不可有妇人之仁！你妹妹身为公主，本就为皇族利益而活，这是她的命，怨不得谁！再说，母后也不是要他们立即成婚，先定下婚事，皇儿可明白？”
“是，儿臣明白。”
“好了，母后已无大碍，皇儿无须担心，政事要紧，去吧。”
“儿臣告退。”熙尧恭敬行礼后离开了康宁宫。
盯着熙尧离去的背影，太后目色幽深似海，脸上的慈爱已然被冷冽和噬骨恨意所取代。
皇儿，母后知道你从小就疼惜你妹妹，可为了你的皇位，为了母后二十年来的屈辱，别怪母后残忍。
若非母后已不是……否则别说巩固皇权，皇儿就是想称霸天下也绝非难事。
看来，母后要亲自去见一见他了。
至于她，先皇自以为瞒得了天下人，说什么貌有相似不足为奇，殊不知，母后第一眼看到她就百分百肯定她是那贱人之女，因为……
只是母后一直不明白，那贱人当年明明已经死了，又怎会在两年之后有了这个贱种？
“清秋——”太后将一个小瓷瓶交给应声而入的清秋：“好好‘照顾’她，记住，别让她轻易死了。”
“是，太后娘娘。”心领神会的清秋随即离去。
……
冷宫中，汐语静静坐在临窗的桌边，感受微风拂过脸颊的清冷，聆听大雨击打地面的激烈，眉宇间透着淡淡哀愁。
将披肩轻轻披在汐语身上，红尘轻声道：“风寒雨凉，娘娘小心身子。”
“为什么不随飞舞离开？”
“娘娘不走，我们也绝不走。”烟翠意志坚决：“我们是娘娘的贴身伺婢，娘娘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死也不离开娘娘。”
而红尘一脸沉静：“娘娘身边总要有信得过的人伺候才好。”
“我是担心无法再护你们周全，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汐语轻叹一声：“罢了，既然你们执意留下便留下吧，只是以后须谨言慎行，尤其是烟翠，切记凡事能忍则忍，知道吗？”
“是，娘娘，我记下了。”烟翠欣然应诺。
红尘轻舒了口气，将刚熬好的汤药递到汐语手中：“娘娘，该喝药了。”
“娘娘，这是睿王特意派人送来的万年雪参，听说比端妃送的百年野山参还珍贵。”见汐语喝完了汤药，烟翠有口无心道：“想不到睿王如此关心娘娘，不但送来今年的新茶，还有这般珍贵的补品，当真比那个虚伪无情的皇……”
“烟翠，娘娘刚说过的话，你就忘了？”深深瞪了烟翠一眼，见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红尘摇头叹息，将空碗放在桌上，转而看向汐语：“娘娘，你身子未愈，我还是扶你回床上歇着吧。”
汐语刚要说话，却听得有人冷冷的声音传来：“难怪皇后不哭不闹，原来是有人争着献殷情。”
汐语闻言神色微动，刚才太沉迷思绪中，竟没察觉到有人靠近，真是大意。
而红尘和烟翠急忙转眼，这才发现熙尧居然站在门口，一脸的冰冷神色让人看不透，明黄的龙袍下摆微微有些湿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到了多少？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平身。”抬了抬手，熙尧严厉道：“朕与皇后有话要说，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许进来。”
两人有些迟疑，转眼看向汐语，见她点了点头，这才行礼退了出去。
看着静静面向窗外的汐语，略显苍白的脸上清冷如雨溅落花，熙尧心绪复杂。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窗外滂泼大雨倾泻直下，夹杂着阵阵凉风，寒意瘆骨。
“在这儿可还习惯？”
许是受不了气氛的压抑，熙尧忍不住先开了口，可刚说完就有些尴尬，这话他自己听了都觉得虚伪，毕竟这种地方，又如何习惯？
“还好。”汐语神情清冷如昔。
“你是不是怨恨朕？”熙尧低声道：“你也知道朕刚登基，朝政大权都在四大辅臣手中，朕也是逼不得已，只有暂时委屈你，你放心，一旦朕大权在握，就接你回长乐宫，你依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微微侧目，汐语空洞的双眼定定‘看着’熙尧，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心却像是被撕碎了一般，疼痛和自嘲铺天盖地。
当初她怎么就爱上这个虚伪又无情的男人？
明明是他背叛誓言在先，明明是他那般残忍伤害她，如今却将一切过错推卸给别人，他何其厚颜无耻？而她又何其可悲可笑？
十五年的痴情，她终究是错付了。
“皇上来此不只是解释你的逼不得已吧？有话请直说。”
“汐儿——”
汐语的淡漠和聪慧，令熙尧一时不知要如何继续，这个陪伴他走过十五年风雨，给了他柔情和真心的女子，他本不想伤她，可是……
“你可曾听先皇提过护龙一族及其首领？”
汐语闻言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和了然。
看来，前朝局势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否则他怎会迫不及待探寻护龙一族？
关于护龙一族她的确听先皇提过，据说是开国皇帝的结义兄弟随开国皇帝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建立东晋皇朝后，婉拒开国皇帝封王的好意，甘愿率部下退隐，却暗中辅佐开国皇帝守护江山。
感念其情谊，开国皇帝赐封他和部下为护龙一族，并告诫历代皇帝，若非关系皇族生死存亡和江山安定，不得动用护龙一族。
当然，除了历代皇帝，外人虽听说其名，却从没见过。
按说先皇既决定传位于他，当告知这一任首领是谁，怎会……
而她在听说了护龙一族的事情后，并非故意要对他隐瞒，只是心头莫名的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说，因此，并未跟他提及一字半句。
“护龙一族是什么？先皇为何要对我提及？”
熙尧一愣，盯着神情茫然得让人无法怀疑的汐语，下意识答道：“护龙一族是辅佐历代皇帝守护江山的暗影，先皇那般宠爱你，想来应该告诉你吧。”
“既是辅佐历代皇帝的暗影，我怎知晓？”汐语转眼继续面向窗外：“先皇虽宠爱我，却未必事事都对我言讲。皇上若无其他事，请回，毕竟这是冷宫，我一个‘残后’可不想招惹是非。”
熙尧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汐语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又被她嘲讽的言语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忿然起身离去，走到冷宫门口突然驻足，回眸，想起烟翠的话，一双寒潭深水似的双眸闪烁着幽深冷戾的暗芒。
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