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日,扬州城内。
天不亮,熙熙攘攘的人群就从四面八方涌来,车水马龙,热闹非繁,往来不绝。“叮叮当当”打铁不息的匠铺,一家挨一家的杂货摊,小吃店。那挑担的、背筐的、推车的,吆喝声、叫卖声、鸡公车的吱扭声混在一起,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那是在采购年货的百姓们忙碌的景像。三五成群的孩童,穿着大红色的棉衣,手中拿着鞭炮,嬉戏着,追逐着,一派祥和喜气……
在这繁华的街道中段,坐落着一栋高大华贵的木石建筑,气派的大门横匾上雕刻着“啸傲酒家”四个壮丽的大字,这就是扬州傲家在酒食业最具代表性的店铺之一。
酒铺二楼,一个临窗的座位,坐着一位雍容华贵,风采迷人的年轻妇人,她身后还站着一位娇态可人的小丫环,显然身份地位不凡。按理说,这样一对组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然而此时,她们却不是那么显眼,皆因贵妇人身旁,坐着一位年龄约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小年纪的孩童,俊俏的小脸上,稚气正浓,却有着不和年龄的稳重。只见他安静的坐在那里,观察着人世百态,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异样的魔力,这力量使人安详、沉静、舒泰。他就是傲府小公子,傲家日后的掌舵人―――傲寻。
由于自小修炼神功,傲寻有着不合年龄的身体和气质。年仅三岁,身高已经抵上常人七八岁了;此刻,两眼平静的观看着忙碌的人群,目光不带一丝感情,却又不觉冰冷,只让人生出遥远的感觉,他,就像一个陌生人,一位过客,总以第三者的身份俯瞰全局中人。
明天就是春节了。春节,是农历的岁首,也是怏怏中华,古老而又传统的节日。现在过“年”不是在腊月二十九日或三十日,而是在“蜡日”,即后来的“腊八”。南北朝以后,把“蜡祭”移至岁末。现在的大街小巷,门里门外都已经挂上的红色布匹,处处洋溢着浓浓的喜气。今日傅羽佳难得来了兴致,拉着傲寻出来买东西,遛达累了就在“自家”酒楼歇歇脚,喝杯茶水。酒楼管家自然招待的殷勤,看着满桌的扬州名吃,烤乳猪、文昌鸡、白灼虾、龙虎斗、太爷鸡、香芋扣肉、红烧大裙翅、黄埔炒蛋等,傲寻不禁胃口大动,可吃到嘴里就变了味。唉!现在的菜肴缺少太多的调味品,虽然天然,但味道就差了好多,满桌的佳肴,在傲寻眼中也只是卖相可以,但也怪不得人。傅羽佳看到心爱的儿子食味不佳,开口问道:
“寻儿,怎么了吃的这么少?是不是不合口,想吃什么,娘让人做给你。”
“没有,娘亲,这些饭菜都不错,只是孩儿不饿,您多吃点。”傲寻道。
“逛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会不饿?来,陪娘再吃些。”傅羽佳劝道。
傲寻无法,又敷衍的吃的几口。傅羽佳也停下碗筷,看看四周华贵耀眼的装饰,向傲寻细声道:
“寻儿,你知道这家酒楼是谁在打理吗?”
傲寻闻言一愣神,不明白母亲想说什么,就老实的回答道:
“寻儿不知,但这么大一家酒楼,应该是家族亲信在打理吧?”
傅羽佳眼角闪过一丝赞赏道:
“按理说是这样,但……唉!寻儿,你知道你爷爷刚起家时,手下有两名出生入死的兄弟,其中一位是你叶爷爷,另一位就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啦。”
傲寻微一皱眉,母亲所言好像在提醒自己什么,又有些难于启齿,爷爷有两位兄弟,其中之一是叶青,另一人是谁呢?为什么自己从来没见过?爷爷为什么没和自己提起过?疑问道:
“那母亲所指的另一人是谁呢?”
“他叫香贵。”傅羽佳道。
“哦?香贵。”傲寻面目平静如镜,心中实已汹涌大作。香贵是何人?那可是个主力龙套人物,他有两个儿子,香春生和香玉山。前者是关中长安齐王李元吉的头号狗腿子,后者更是天下第一大奸贼,所行伤天害理的事情,多不盛举。记得寇仲、徐子陵二人多次勘察香贵的底细,一直收效甚微,想不到竟然跟扬州首富还有相当复杂的关系。不由问道:
“那他和爷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原也是你爷爷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惜心魔已生,以往的兄弟之情也难再复还。”傅羽佳有些伤感道。
傲寻心中已有一些想法,只是没有确定,没有打岔,静静的听着。
“你爷爷起家后,叶老爷和香贵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但有些人可以同患难,却不可以共享福。随着你爷爷的家业越来越大,香贵就渐渐的起了异心,他利用你爷爷对他的信任,把大量钱财收敛进自己囊中。你爷爷和叶老爷子也发现一些账目中存在很大漏洞,但一直顾及着几十年的兄弟情意,一再忍让……”
“……直到你出生的前一年,叶老爷子竟然查出香贵已经忘本,背地静干些伤天害理的事,还经营了一些烟花之地,逼良为娼,坏事做尽;更与一个邪恶至极的武林门派交往甚密。你爷爷知道后,勃然大怒,这才狠心下来把香贵逐出家族。但香贵这些年来对傲家做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可以说没有香贵,就没有傲家的今天。你爷爷就连带他打理的店铺也一并划了出去。包括这家酒铺,虽然还挂着咱们傲家的牌匾,实则已经姓香了。”
“……虽然傲家已然和香贵断绝了关系,但娘知道这一直是你爷爷心中的疙瘩,你奶奶禁止家里的下人提及香贵的名字,就可以看的出当年老爷子心里的矛盾;香贵这么多年,都没有更换牌匾,想来也是割舍不下这份情意……”
傲寻心下惊惧:难道自己原来的推测都是错误的,傲家的覆灭还另有原由?娘说香贵这人知道感恩,割舍不下感情,可自己深知香贵历史,打死傲寻都不信。哼!香贵何许人也?利益当前,六亲不认,他会顾及兄弟情义?
“寻儿,娘今日跟你说起这事就是要你要记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傅羽佳教训道。
“娘亲放心,孩儿省得。”傲寻赶忙答道。傲府家大业广,财富多不胜数,香贵又深明其底细,这么大一块肥肉,香贵不会置之不理,况且他背后还有高手如云的阴癸派,岂容他有二心?但宇文阀也早已垂咽三尺,不可能看着他香贵在自己眼皮底下,独吞大肆钱财。那自己眼下的敌人到底是谁呢?难度二者皆有?“轰……”想到此点,傲寻如同拨开云雾,又见青天。凭他宇文阀的实力,覆灭傲家固然可行,可惜傲家多年来积聚的人望也不是白给,而他们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多年后也无人得知,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使他宇文阀做的滴水不露,对傲家人一次性斩草锄根,但傲家与宇文阀的冲突可谓路人皆知,如此行动,委实难挡天下百姓忧忧之口。而香贵的出现,却使得不可能化为可能,只因他的身份是---“傲老爷子的拜把兄弟”,事后由他站出来,随便找个天灾人祸的理由,向那些世俗间的平民百姓解释一通,还不天衣无缝?香贵这么多年都不换牌匾,想来也是麻痹爷爷,母亲还说是他香贵难以忘情,可见香贵第一步算计已经成功……想到这里,傲寻不禁冷汗淋漓,不得不佩服,只是不知敌方现在准备如何了,宇文阀和香家是否已经联系上了?看来自己的清闲日子也到头了,训练一批衷心不二的高手,已是迫在眉睫。
“娘亲,天也不早了,爹在家也要燥了,我们回家吧。”傲寻此时已如坐针毡,想早点回家整理方案,看看家中有多少可用之人,着手准备,以应付日后的家族存亡之战。
“让他急急也好,哼!~”傅羽佳文言却露出矫情之态,还没说完,自己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话虽如此,却也动身起坐,准备回家。
傲寻闻言哭笑不得。古代婚龄太早,成亲已有十载的母亲,此时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在21世纪正是少女花季之龄,虽已为人母,心里上还未完全成熟,若论稳重,恐怕还不及自己,唉!这叫个什么事?努力甩甩头,驱逐出脑内的荒唐想法,追上母亲,朝家走去。
一路上,傅羽佳和丫头不停的和人打招呼,还有不少不知名的大伯大婶,热情的要抱傲寻,一路上也没个安生,显然傲家在扬州人缘极厚,也让孤独半生的傲寻感受到异样的温馨。
忽然间,傲寻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这是纯粹的灵觉感应,细察之下,感觉又消失了,始终找不到跟踪之人,但那种令人跟踪的感觉总是驱逐不去。利用前世所学知识,对周围的人,逐一排除,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经过深强度的灵觉训练,加上《玄日元月府》的功法的特殊性,使得傲寻对这种事情异常敏感,一直以来,更受益匪浅。故此,虽然找不到人,傲寻却对这种感觉深信不疑。凭自己敏锐的灵觉都察不到,可见来人的修为绝对比自己高出三筹以上,念此,傲寻冷汗直冒,所幸并未察觉来人恶意,傲寻不敢多问,一路到家,也假装不觉。殊不知跟踪之人更是郁闷:凭自己横行天下,几近百年的修为,跟踪个小娃娃都差点被发现,难不成这个毛大的孩子身上,还怀有莫测的修为不成?那他究竟修习了什么功法,凭自己阅尽红尘的眼力都未能发现?若是他与生具有这种异乎寻常的感应,假以时日,还能了得?此子的资质,别说生平仅见,就是闻所未闻,内藏的瑰玉,已不是一幅皮囊能够遮掩的了。这样的怪才,若是被魔门中人所得,必将掀起一番空前的江湖浩劫,所幸自己先发现,而且他的家史背景,也让深合自己心意,若传其衣钵,不只自己后继有人,更何愁日后魔门四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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