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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傲山庄———

一条青石小路,幽长而深邃,没有喧嚣,没有世俗,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假山凉亭,人工湖面,小桥流水,工艺考究。凝晖馆,知晋斋,尊经阁等房屋依次排开,尽头是那高愈七丈的巨大建筑———观景楼。

薄雾冥冥,忽隐急现,如轻纱般包裹整座假山,清晨的湖光山色似幻似真,在柔水的月光下,隐约可窥得明镜般的湖水受上百株梅树环绕,恍若天然屏障,教人无法窥见它的全貌,湖水粼粼,乘载着偶尔飘落的花瓣,浮浮沉沉,淡雅怡人的梅花香气飘散在清新的空气中,这感觉好不醉人。

观景楼顶,两道神仙般的身影负手而立。此时正值严冬辣月,寒风凛冽,七丈高处冷的更是厉害,此二人却丝毫不为所动,悠闲自得观赏着湖光山色,显然是内功浑厚的一流高手。一人年约十岁,剑眉星目,神光内敛,一身大红色的新年服饰,显得喜气洋洋,惹人怜爱,身上的稚气与不符年龄的稳重,结合成一股独特的气质,正是傲寻。另一人更是了得,悠闲的倒“八”步悠悠站定,仿若与天地相溶,万物同化,呼吸绵长悠久,神态安详平静,动静之间好像暗含某种节奏,恰与宇宙万物的运行频率相谐,超尘脱俗,宛如神人。天下间能臻至此境者,了了无几,而此人却是其中这一,正是“天下第一人”宁道奇是也。经过昨夜的内心苦苦挣扎,宁道奇如同承受过凤凰“涅槃”的痛楚,焕发出“重生”的美丽。在奋斗中彷徨过,在压力下奋起过,在世俗中超脱过,最后回到一种至淡至美的境界,眼眸清澈依旧,心灵纯净如水,周身沉浸在一种悟透成败的境界中。直到此刻,宁道奇才懂得“禅”真正奥义,禅,说到底,其实就是一个“淡”字,人生再世,求淡之美,得禅趣,不亦乐乎?

今日凌晨,傲寻初见宁道奇时就感到他身上的变化,没有了昨日的锋芒毕露,威势震天,无论走到哪里,总给人予无穷的压力。现在的宁道奇却是化巧为拙,化千繁为大简,到达一种返璞归真的玄奇领域,平静安逸的神态,让人平白生出亲切之感。或行或立间,内力缠绕周身,聚而不散,收而不发,凝而不泄,却又难以察觉。傲寻明白,此时的宁道奇已非昨日的宁道奇,只怕他现在已迈入道家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玄神道境,怕与宋缺数年后悟出的“舍刀之外,再无他物”有的一拼,距离天人交感的“金丹至道”也仅差一步之遥。所谓“金丹至道”更是骇人,不说现在,恐怕之后几十年内能达此境者,也仅了了几人,那是能与“天刀”宋缺的“入微”至境,慈航静斋的“剑心通明”,奕剑大师的“九九归一”相抗衡的先天极峰。但傲寻就不明白,前后只相隔一夜,宁道奇的修为怎会相差如此之大?记得二十年后,宁道奇与“少帅”寇仲,因立场不同而出手对战,仅一次交手,就从寇仲的招式上,顺藤摸瓜,知晓他的行功法门,从而体会到道家至宝《长生诀》的奥妙,难道自己昨日与他交手时,施展的《玄日元月府》也被他“偷”到什么不成?唉!这天下第一人果然不是白给。

“寻儿今年多大了?”一声淡淡的寻问,打断了傲寻的猜测,声音好像蕴涵无穷魔力,字字飘忽不定,却又清晰莫名,淡淡的音节彷佛活过来般,直荡进傲寻灵魂深处,也让傲寻对宁道奇的修为再次感叹,震惊。不敢托大,傲寻恭敬答道:

“寻儿今年八岁了,哦,今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寻儿已经九岁了。”未免过于惊世骇俗,傲寻虚报数岁,以他宁道奇的身份,总不会再去爷爷那儿证实吧?关于这点,傲寻倒是放心的很。

宁道奇闻言笑道:

“哦!我们的寻儿是大孩子了,那寻儿告诉爷爷,长大想做什么啊?”

来了!傲寻心中暗叹,不敢大意,小心应付道:

“寻儿要帮助爷爷做生意,让爹爹、娘亲、爷爷、奶奶过上好日子,还有叶爷爷、石爷爷,还有宁爷爷,都过上好日子,让所有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稚嫩无邪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神情虔诚且天真,毫无一丝做作,好像他随口说说,真能让普天下“所有”的穷苦百姓都能过上好日似的,但不正是这份天真才显得更可贵吗?

宁道奇眼角闪过一丝欣慰,爱怜的拍了拍傲寻的脑瓜,轻声道:

“好孩子,有志气。寻儿要时时牢记今日所说的话,事事当以你爷爷和爹爹为榜样,多做好事,锄恶扬善。宁爷爷以后也会常来看望你,要是让宁爷爷知道你做出了什么错事来,可要打你小屁股噢。”

“寻儿记得了。不过打屁股寻儿也不怕,我有神功护体,才不疼来。”傲寻“嬉皮笑脸”的答道,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宁道奇所指的“错事”为何?

宁道奇听后也不由莞笑,假装板脸道:

“臭小子,想挨揍了是不?在你宁爷爷面前还想以武力作大,再等二十年还差不多。”

但宁道奇的“恐吓”显然不起任何作用,只换来几声“咯咯……”的脆笑声。

宁道奇无法,叹口气道:

“寻儿,说句实话,你的资质、头脑是爷爷生平仅见,也许你将来的成就可以超越历代武林高人,将世间武学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但你若是以此骄纵自满,那你的天资反而成了累赘,记住:武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纵观历史,哪位成名高手的背后不是有一段波折困苦?宁爷爷这一生也算走完了一大半,能走到今天这个高度,也算是九死一生了,些许感悟,你切要牢记,以防你日后走上弯路。你的天份、才情、家世,注定你日后成为非常之人,但在今后的人生路上,定要切记:世间终归好人多于坏人,不可因一时的失意、打击而放弃自己的本性和原则,自暴自弃,走向邪路,为祸世人。你可明白?”

傲寻继续演戏,假装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的点点头道:

“寻儿明白了,宁爷爷放心吧。”

这时,宁道奇探出右掌,无声无息,毫无先兆得贴上傲寻背心,顿时,一股刚正无匹的道家先天真气直逼傲寻丹田,傲寻顿时大吃一惊,还来不急反应,真气就已入体,显然,他不明白,前一刻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宁道奇,怎会猝然出手发难?无奈,自己已经受制于人,只有坦然相受,但下一刻,傲寻又察觉到,宁道奇攻入自己体内的真气实则并无恶意,反而沿着体内奇筋八脉,往返不休,一次次为自己洗筋筏髓,扩张筋脉,使傲寻周身舒泰,受用无穷。为别人疏穴通脉,本就是件极危险的事,施功者需有深厚的修为,以及对真气精细入微,出神入化的运用,一不小心,即是两伤结局,无论成败,都对施功者消损极大,若不是宁道奇的修为在昨日又作突破,怕也难以有此把握,不过一但成功,对傲寻今后的修行路必有莫大裨益。宁道奇昨日因受傲寻启发,才使修为更上一层楼,身为武林长者的他怎会甘愿欠一个小孩子这么大恩情,这才行险一搏,不惜损耗功力,为傲寻打通全身筋脉,只为寻求自己的心理平衡。

一股精纯至极的道家真气沿傲寻胆俞穴而入,经关元俞、三焦俞、脾俞穴,到达气海中盘据片刻,再自丹田中分三路流转全身,沿小周天运行不休,洗髓清脉。先天真气每运行一周,傲寻的筋脉就粗壮一圈,每次行功,均让傲寻的筋络呈最大化撑满,却又不会因过量而爆裂,可见宁道奇高明之处就在于此。

约摸一刻钟时间,宁道奇行功完毕,收功调息,一个武学修为如他的人,做出这番举动,脸色也已苍白如纸,可见刚才之举消耗之大。傲寻这时也摧发体内混沌真气,迅速运转一个小周天,检验全身,这才发觉,刚才宁道奇半刻传功,起码抵的上自己半载苦修,顿时欣喜不已,转身看到宁道奇虚弱至极的面色,心中也不免几分愧疚,同时也对这慈祥、高尚、无私的长者发自内心的感激,宁道奇看到傲寻不安之色,心中不忍,出言安慰道:

“寻儿无需多虑,宁爷爷只是有些虚弱而已,调息片刻即可,况且宁爷爷能有今日修为,也可说是拜你所赐,今番举动,只是还你昨日启发之情。再者来说,更希望你日后再武学上少些坎坷,也好早日成材,锄魔卫道,为天下苍生放出一段异彩来。”

即使自己只是个孩子,宁道奇还是据实以告,毫无隐瞒,傲寻不由为宁道奇的博大胸襟所折服,邃道:

“寻儿多谢爷爷适才栽培之恩,日后定会牢记宁爷爷今日教诲,时时警惕自己,事事以天下苍生为念,堂堂正正做人,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一番期望。”

看到傲寻坚定无畏的表情,宁道奇顿时爽朗大笑,大感舒心,同时也对自己昨日的决定暗自欣喜。

虽然太阳还未升起,天色尚在灰朦中,但四周景物在这二人眼中却与白昼无异。不知不觉间,一老一少已在阁楼上倾谈了半个时辰,天色也由漆黑转为朦亮,熟睡的人们显然比往常早起许多,准备迎接“新春佳节”,又一会,整个扬州“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已响成一片,热闹非凡,半大的孩童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追逐嬉戏,互相炫耀着自己的新衣服、新玩物,分享节日的喜悦,那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一派喜气详和的气氛笼罩其中。从观景楼顶部向下望去,大半个扬州城的景色尽收眼底。城内炊烟四起,大概是早起的人们正忙着煮饺子吧!啸傲山庄内,上百盏大红灯笼已经全部点着,通红一片,仆人、家丁穿梭其中,忙碌不停,无一例外都是一身大红色的新年装束,更添喜气。

此时,二人也意识到该下楼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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