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王朝159年,景安6年。
扬州会稽郡蒹葭镇。
温婉似水的江南小镇里,最引人流连的便是那小家碧玉清清澈澈的河流,婉转柔美。大约个十尺宽的(约是米)小桥秀气地立在河流上面,笑弯了腰。
桥上三三两两的吆喝声伴随着纷纷攘攘的脚步声,是繁华的声音——嘈杂但又细致的感觉。
确确是繁华又不失温婉的江南水乡。
如此的水乡,当然得配上如此的佳人。
李延年的北方佳人,胜在遗世独立。南方的佳人,却是俯拾皆是,举目一望,便让人感到无由的心醉,因为景美,人更美。
桥头上的风景应是最醉人的。豆腐西施似是常常可见,然而在岁月的打磨中,已是消逝殆尽。而蒹葭镇上桥头的那位豆腐西施,虽已过而立之年,仍是和那河流一道成为最令人流连的风景。
“这豆腐怎么卖?”
“五文钱一个。”柔柔软软的声音在那杂乱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中尤为清晰,令人耳目一新。
“你这儿的豆腐怎么比别处的贵上两文钱?”
佳人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见旁边钻出个丫头,用晶莹剔透的眼睛带着点不服气瞪着买豆腐那人:“我们家的豆腐可是祖传配方,独一无二,也正是因着这独一无二便比别人贵上两文钱。嘿,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你买个回去尝尝,保准你呀——忘不了,再来买!”说完眨眨眼睛,里头闪着骄傲。
“你个小丫头,倒是挺会说话,那就给我来个,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
佳人用荷叶轻轻包起一块豆腐,乳白豆腐配上鲜绿荷叶,竟是格外的诱人。
“还真别说,就你这豆腐的颜色便值得起这五文钱。”
佳人对那人微微一笑,报以盛赞。但这一笑却直是让那人看呆了去。这一笑,不只是微弯的弧度,短暂的招呼,而是笑到了眼睛里,眼睛弯弯如月牙般皎洁迷人,嘴边酒窝轻轻浅浅,也承载了笑意。
“夫人实乃佳人!”那人直勾勾地盯着佳人,痴痴地夸了这么一句。然后又痴痴地问道:“不知佳人是否有所归属?小生虽……”
“喂!”声音清脆响亮,响得那人终于于那佳人之笑中挣脱出来,清醒了许多。顺着声源望去,却见刚那小丫头嘟着嘴,睁圆了眼睛瞪着他:“这可是我娘!你想娶我娘可得经过我同意。现在我不同意,你赶快拿着豆腐走人!”
那人先是愕然,后见小丫头反映如此,觉得好笑,便生了戏弄:“你不同意没关系。你爹同意就行了。”
“我爹,我爹……”小丫头顿时急红了脸,随后倔强地喊道:“我爹肯定不会同意!你的豆腐,”小丫头将包好的豆腐塞到那人手中,凶凶地道:“五文钱!”
佳人歉然地看着客人,正要开口。
那人却哈哈一笑,并无丝毫介意:“小丫头着实有趣,有趣。”付了钱,长袖一挥,潇洒地走了。
待那人走远后,佳人急急开口:
“柳儿,你怎的如此任性!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不可胡乱开口,万一惹恼了别人,那可……”却见柳儿,也就是刚才那小丫头气鼓鼓地坐在了竹凳上,背过了身去。
佳人不由气恼:“今天关禁闭,不准出去玩。”
听了这话,柳儿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佳人,见佳人正恼怒地看着她,委屈一下涌了上来。她觉得有什么噎住了喉咙,酸气直冒,眼里蒸腾出了汪汪的水。柳儿用力咬着嘴唇,咽着酸气,逼回眼泪,不说话,只是倔强地转回了身。
明明,明明就是那人太过分,那样直勾勾的眼神,就像要把娘吞了!最可气的是一开口就想娶娘,分明是看上了娘的美色!这口气叫她怎么忍!登徒浪子一个,为何还要好言好语待他!她为娘出了气,娘却让她关禁闭,她再是委屈不过了……
颜柳坐在竹凳上委屈了好一会儿,又不禁想到:
但是,那人提到了爹……颜柳想到这,状似随意地揉了揉眼睛,偷偷擦去渗出眼睛的泪,微微转身,余光关注着娘的一举一动——不知娘会不会怎样?她没有爹,也不是娘的亲生女儿——娘貌美如此,气质雍容,却孤身一个人流落在外……娘应是受过很大的伤害,不然深夜不时的无声垂泪是为了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呢?颜柳皱着眉想了种种可能性,然而想着想着,她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
值得庆幸的是似乎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娘——譬如前几日隔壁隔壁的隔壁村的王大霸想将娘强抢了去,那突然冒出的黑衣人武功高强,转瞬一人便将五人打得倒地哀叫,落荒而逃……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那么厉害的武功呢?颜柳眼睛开始放光。
义胆置两袖,仗剑走天下。
颜柳想到她一身侠气,威风凛凛,一群宵小磕头求饶,忍不住乐开了怀,早把刚才的委屈和忧虑抛到九霄云外了……
颜柳的娘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忍不住笑了,她就知道柳儿这丫头很快就会想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