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最大最豪华的酒楼是享醉楼,享醉楼上最好的厢房是天字一号房。它不但在三层高的顶楼上独立成间,窗外还可俯瞰有帝都十大盛景之称的曲江源美景。
这享醉楼因为名头极响,故每日都不乏达官贵人的光顾,为了让最尊贵的客人订到最好的厢房,天字一号常常是宁愿空着,老板也不轻易给人订的。
但此时,这可算是帝都最顶级的厢房内,却坐了两人正闲适地聊天。
“云老板,这个名叫伊然的人真有你说的那么传奇么?”那长相俊美的年轻人问道。
云老板呵呵笑道:“那当然。且不说他是在一年之间迅速崛起,又或蝶梦斋的名头有多响,只说他这个人。说实话,鄙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比他更美的男人。”
年轻男子挑了挑眉,似乎并不相信。他的容貌也是极其出众的,目中流露出一种自负的神色,这种人通常都不会相信有人会比自己更强。
这云老板云中天也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中年男子,轻易不会夸奖人,但经他嘴里夸过的,无不身价百倍。只因他正是大祈王朝的首富,掌握着整个王朝衣食命脉的人。若非这话从他嘴里说出,年轻男子只怕更要嗤之以鼻。
云中天道:“他就要到了,赋王爷一见便知中天所言非虚。”
我在享醉楼的大门口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这帝都最负盛名的酒楼。虽只是一间酒楼,气势却绝对不凡,窗户栏杆都精雕细琢,三色琉璃瓦在日光下闪闪发亮,楼的另一面毗邻曲江源,若是坐在里面开窗的位置,天然画色当可尽收眼底。
这年头在帝都,身份高贵的人出入都是乘车或坐轿,但我不习惯马车的颠簸,又不喜坐轿那慢腾腾的摇晃,因此多数时候是选择走路,到稍远些的地方则自己骑马。
“公子,咱们进去吧。”孟洛在我身后提醒道。
我整了整那一身雪白长衫,噗地打开折扇,神态风流地迈步走进。
自从年前在宫门处遇到孟洛后,大家把话讲清了,他便也愿意跟随我,于是便成了我的保镖兼随从。
大堂的老板见到我来了,忙亲自过来招呼道:“哎呀,原来是伊公子大驾光临,云老板已经在天字一号房等您了。”
说来我也算是这享醉楼的熟客了,挥了挥手道:“您忙去吧,我在这儿都熟门熟路了,不用招呼。”
话是这么说,但老板还是亲将我送到三楼门口,才躬身离去。
推门进去,我见到云中天,他也算是生意上的老伙伴了,便跟他微微颔首,再望向另一个人。
上次云中天说要给我介绍个朋友,却万没想到那人竟会是岚赋,时隔经年,他英俊的面容更显成熟了,让我恍然忆起岚楚。
“伊贤弟,怎么了?莫不是见到像赋王爷这样的超卓人物,看呆了眼吧?”云中天打趣的询问道。
我恢复常态,向岚赋一揖道;“原来是赋王爷,怪不得如此风采出众,王爷莅临,小民实在受宠若惊。”
岚赋并没有见过我这样毫无瑕疵的样子,当然认不出来,何况是在众人都以为我死了的情况下。他亦起身还礼道:“云老板所言果然不差,伊兄年纪轻轻,便已是人中龙凤,岚赋佩服。”
我一笑道:“王爷如此说,可折煞小民了。”又对云中天道:“云兄果然好带携,莫不是想伊然把生意做到皇宫去?”
云中天哈哈一笑,道:“来来来,坐下再说,坐下再说。”
岚赋重新坐下,我亦落座,云中天已斟满酒杯道:“有话放在一边,先干了这杯。”
我和岚赋都是酒到杯干,岚赋赞道:“伊公子的酒量很不错呢。”
云中天呵呵笑道:“岂止不错,简直是千杯不醉,跟王爷你可有得一拼。”
我白了他一眼道:“云兄的酒量也不错呀,上次一个人干了一壶还嚷着要喝呢。”
岚赋奇道:“中天,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也是老朋友了,可不知道你那么能喝的?”
我憋住笑,云中天则苦笑道:“还不是伊兄害的,自从跟伊兄做生意后,我的酒量可提高了三倍不止。”
说实在的,这一年来我的迅速崛起确在商场上树了不少敌,但因为扮成男装的关系,也结识了不少朋友,这云中天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豪爽和魄力很难使人不服,难怪可成为祈朝首富。
我再干一杯,道:“言归正传,云兄这次请小弟到底是何生意?”
云中天一指岚赋道:“你知道我这个人,没好处的事是不会做的,王爷既在这里,当然是做笔现成的生意了。”
我惊道:“不会真是要把生意做到皇宫去吧。”我蝶梦斋的胭脂水粉第一次制作成功的地方就是在后宫,若真卖回后宫去,说不定会给那些太监宫女们发现,何况林昭仪也见过的。
在短短一年里,靠着高科技的生产和令古人们难以置信的效果,蝶梦斋系列化妆品已经在中原地区占据了相当的市场,但任何一个新兴的品牌想要站稳脚跟,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无论如何,我的产品比起那些年代久远的贡品而言,其身价还不足以进皇宫,因此我从未想过会因此而惹来麻烦。
云中天道:“那倒不是。伊贤弟的宫粉虽然质量是远远超过易州宫粉,但要列入贡品却并不易,中天的意思是说,贤弟有没有考虑过将之推广到域外。”
我喜道:“伊然早有此意,只不过苦无机会罢了。”所谓商场如战场,情报第一,其实年来我也打探了不少地方行情,这祈朝境内的地方保护主义很严重,即便是很好的产品,也很难推广,所以我的生意目前仍限于帝都周围的中原地区,但祈以外的地方就不同了,其中市场潜力最大的是樗云国,那个国家以乐舞闻名,上至皇族下至平民,都离不开化妆品,而且我最近才调查过,那边的这类东西质量都不高,因此很有赚头。
岚赋苦笑道:“若是如此,眼前倒真有一个机会。”他又向云中天道:“我说你怎会有闲心请我呢,除了交朋友外,怕又是想占点便宜吧。”
云中天亦笑道:“商人嘛,当然是有得赚才行呢。”又道:“我也是很佩服伊贤弟的商业手腕,因此才会互相合作。”
我也是个惯于在商场上以商言商的人,因此也颇为同意,道:“云兄还未说明白到底如何做呢?”
云中天亦再饮一杯道:“你果然比我还像个商人,三句不离本行。”又道:“过些时候赋王爷要出使西域各国,其中最重要的是樗云国,贤弟也知道,上次樗云国出使大祈可是铩羽而回,因此这次皇上为显出泱泱大国的气度,故命王爷可带随行商队前往。”
我心忖道,这果然是个好机会。
岚赋却道:“不过此时离起行只有一个月时间,伊公子要加紧准备了。”
我们正谈论着出使商队的细节,却有人敲门道:“几位公子,打扰了。请问伊然伊公子可在?”
我看了他们一眼,云中天点点头,我应道:“有什么事吗?进来说吧。”
进来的是一名享醉楼的伙计,对我躬身道:“是春园的鸨娘前来传话,请伊公子速去,您再不去,紫嫚小姐就绝食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脸一红,道:“她绝食关我什么事。”心下却有些懊恼,早知这些女人如此难缠,当初就不该招惹她们。
那伙计一副不是你还会是谁的表情,道:“谁都知道紫嫚姑娘是卖艺不卖身,伊公子可是第一个入幕之宾呢。”
云中天意有所指地笑道:“看来贤弟果如传闻所言,为人甚是风流。”
我叹了口气,抱歉道,“云兄、王爷请恕伊然要失陪了。”
岚赋点头微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反正大的布局都已谈妥,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伊公子就快去吧。”
我惟有苦笑一下,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子嘛,但也知这种事没得解释的,只好道:“后会有期。”言罢匆匆随伙计下楼。
春园就在享醉楼对街不远处,是一所颇具规模的青楼。当初刚起步时为了推销产品,我第一个选取的场所便是青楼。事实也证明那是对的,先不说青楼的姐儿们哪个不打扮的,只论消息传播的速度,就没有哪处及得上烟花之地。
而在那时,我也非常“不幸”的结识了一大批青楼的姑娘,春园的紫嫚就是其中之一。
我被径直请到了无数男人想入却不能入的紫嫚的闺房。她的姿容有些憔悴,但仍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风韵,眉如春黛,目如流波,确是让人心动的尤物,不愧她春园花魁的称号。
见我来了,她忙请我坐下,道:“伊公子,这次你一定要救我。”
看在她对我的脂粉王国兴起出了不少力的份上,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通常都会答应。例如给她们写写诗填填词什么的。这里的文学发展也接近于盛唐,开始出现词的普及,尤其在歌舞场所,而我,自然也对词的发展起了不少推动作用,不过蛮汗颜的,因为多数诗词都是“借鉴”而来,结果却成就了我一代青楼才子的美名。
“你又想出什么花样啊,也不用绝食这么夸张吧。”我大大咧咧坐下道。
紫嫚抿了抿唇,用我最爱的汝窑陶具端过一杯茶道:“公子也累了,还是先歇歇吧,这是您教嫚儿泡的‘冷香叠雪’。”
“冷香叠雪”是我在现代时喜欢的一种花茶,用茉莉加腊梅冲泡而成。我见她如此殷勤,心中顿有不好的预感,道:“不用那么客气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紫嫚在我对面盈盈坐下,幽幽的道:“不知伊公子有否听说,苓香居的魏老板出价千两黄金,要赎了紫嫚去做妾。”
苓香居是帝都比较老字号的香粉铺之一,因为生意上的关系,我和他倒有过一些冲突。但他娶妾似乎不管我的事吧,我不禁道:“好呀,那就要恭喜你了。”
紫嫚顿足道:“你到底明不明白呀,人家并不想嫁给他。”
我奇道:“那魏子皓也算是年轻有为,好像还没娶过妻吧,紫嫚嫁给他正好独宠专房,何况他人也长得不错呀,你没道理拒绝的。”
紫嫚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无意识地用手绞着衣角。实际上我也不是不懂她的意思,但问题是我懂也没法呀。像她这样的美貌佳人,若我是个男儿,也想娶回家呢,只可惜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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