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闭门谢客,休整了两天,第三天上,云中天来拜访,带来了一个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但唯独对我而言非常不妙的消息——蝶梦斋的脂粉被通知有参选贡品的资格,代替蓝家百香坊的位子。
云中天还欣然道:“这蓝家的位置不知多少人觊觎着呢,还是为兄多方打点,亮出赋王爷的朵儿,才最终争取到的。”又话锋一转道:“不过若非是你揭穿了蓝家的阴谋,也不会这么容易,大家都认为蝶梦斋参选是众望所归呢。”
我却听得心内直叫苦,不由道:“这么大出风头也不知是好是坏。”
云中天哑然失笑道:“树大招风是没错,但伊贤弟甘心做不招风的小树苗吗?”
相交经年,他自然明白我是怎样的人。我还曾经跟他说过“不招人忌是庸才”呢,不过我这别有的苦衷是断不能跟他说的,只好装作高兴道:“伊然不过是因为能参选贡品而患得患失罢了,云兄不必介意。”
想当时我初出皇宫,几乎身无分文,便用了一招现代的股份制,集资广益,但问题是这些古人们不识货,终于遇到一个识货的,便是他云中天,于是他便成为我蝶梦斋最大的股东,与我各占股份的一半。但不知为何,老云却嘱我别将此事公开,只按时分红给他便是,我哪敢得罪财神爷,当然应允了。所以说他才会关心蝶梦斋的生意不下于我。
云中天悠然道:“你别担心,听说是皇上知道贤弟你的产品在帝都口碑极佳,便说了句‘好东西自然要拿进宫来用,不用太墨守成规’,因此礼部才批的。说不定这次皇上会亲自甄选,以蝶梦斋的出色,必会中选。”
我被他的惊人之语骇得差点从椅上跌下来,脸色要多难看便多难看,苦声道:“不会吧,皇,皇上哪会有这个闲情?”
云中天奇道:“老弟,你的脸色看来很不好呢,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我非常肯定的点点头,苦笑道:“确是旧伤复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他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起身道:“那为兄就不扰你休息了。贤弟至紧要养好身子,才好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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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三天,困扰我的始终是面圣这件事。还是蝶生安慰我说:“小姐,你心慌什么?皇上不是早以为你死了么,就算遇到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还不是和林淮玉的情况一样?”
我一愣,对呀,都怪自己做贼心虚。嗯,好象还有哪里不对劲儿,“喂,你怎么能把小姐我跟林淮玉混为一谈,我现在可是个男的耶,他难道能把我纳入后宫么?”说着赏了她一个爆栗。
蝶生捂着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不过说错一句话嘛。”
我嘻嘻笑道:“本小姐又不是君子,蝶生你就吃点亏吧。”
此时孟洛进来催我起行。在这里,除了蝶生外,就只有他知道我的过往了,所以我也是完全信任他的。
我抛给蝶生一个安心的笑容,整了整衣衫,这才出门去。
大门口,岚赋玉树临风的等在那里,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王爷,你怎么亲自来了,伊然可担当不起。”我快步迎上去道。
岚赋道:“这次参选颇为重要,我怕蓝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来与你同去。”他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华丽马车。
我笑道:“上次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被他们耍了一记。事实上伊然的武功相当不错呢,王爷不要把我看成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好吗?”
我说得理直气壮,岚赋脸上却抹过一丝红晕。我这才记起他已经知道我女儿身的身份,不禁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心知因为要见到岚楚,所以心神不属,不管我多明白告诉自己,岚楚不会认出我的,但依旧不能心静。这种情况确实挺危容易让我的敌人们找到机会的。
我忙掩饰道:“王爷,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上车吧。”
车内布置得倒不是特别奢华,但却异常宽敞,下铺厚厚的绒垫,倍增舒适。嗯,我什么时候也要去弄辆这样的,就不用坐上去把骨头都抖散了。
我坐下后,岚赋上车坐在我对面。这是他知我身份后第一次与我面对面相处,神情像个大姑娘,好像被人看的是他不是我。我暗道:没想到他做事精明果断,对男女之事却这么生涩,便只好在肚里偷笑。
马车起行,由于惯性我不由自主地往前倾,然后一头栽在他怀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尴尬的起身坐好,然后问道:“没……撞疼你吧?”
岚赋正想说话,哪知马车又忽然停止,这次的结果是他栽倒在我怀里……
于是我的面前便多了只熟透的红苹果,我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然后车帘掀开,露出马车夫疑惑的脸,“王爷、公子,前面过不去呢。”
还好岚赋是背对帘子坐的,不然他铁定找个地缝钻进去。“绕道!”他故作冷静的吩咐道。
布帘再次放下。岚赋也终于忍不住和我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这个小插曲,我们入宫的时间便晚了一刻钟。不过岚赋打包票说责任全推他身上,我不会有事,于是我便也不着急。
贡品参选的地方本来是在皇城的市属衙门,但因此次是由皇上评定,便改在宫城内的承恩殿偏殿。岚赋的马车虽属皇家级别,但也不能驶进宫城,于是我们便在宫城的东南门德天门下车,步行前去。
从前虽住在这里,但却仅限于内宫,所以对这边并不熟悉,只好让岚赋领路了。好不容易到了承恩殿,但见偏殿内一片寂静,守卫又都一片肃穆,我才觉得这决非儿戏。岚赋不能进去,便由侍卫领到邻近厢房中休息。
战战兢兢的低头走进,我偷眼一看,并不见岚楚,不禁松了口气。想是他没空或忘记了这等小事,我直了直腰身,开始有了底气。
认识的人只有杨修齐一个,另两人也是一副标准的商人模样,想必是徐、李两家的老板。杨修齐对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看前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殿中以纱幔隔出一个空间,内中似有女子端坐,但看不清相貌。
我不明所以时,旁边一名太监道:“这位是玉贵嫔,奉旨前来甄选贡品,还不拜见。”
我心中更添疑惑,岚楚不亲自来也就罢了,怎会叫明摆着是蓝家人的玉贵嫔来甄选?想必这位又使了什么手段吧,我几可肯定这次中选没我的份儿,说不定亦没有老杨的份,白便宜了徐、李两家。
但我仍忙屈膝拜见道:“草民伊然参见贵嫔娘娘,草民来迟,请娘娘降罪。”
纱幔内传出一个十分娇美好听的声音,“公子请起,评定尚未开始,公子不算迟哩。”
我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居然不趁机责难,不禁愕然以对。
玉贵嫔娇笑道:“既然人都齐了,便开始吧。”
参选的程序显然经过简化,只由一名熟悉脂粉的公公先过目,然后再呈给纱幔后的玉贵嫔。由于只有寥寥四家,倒进行得颇快。
末了得出的结论更大出我的预料,只听玉贵嫔欣然道:“据奴家的品评,这几家脂粉都是上品,其中尤其是这蝶梦斋的最合本宫的意。”又一笑道:“本宫还没用过这么好的胭脂水粉呢,伊公子,本宫就做主留你的了。”
我心道:难道这玉贵嫔真的高尚至全不为私利的地步?当然旋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我跪下谢恩后,玉贵嫔道:“其余商家可以退下了,伊公子暂留步,本宫好将今后宫中留用的具体事宜相告。”
我无奈留下,心知肚明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呢。
众人都退下了,偌大的偏殿中只剩下我和玉贵嫔,以及那名传话的公公。
玉贵嫔忽掀了帘子走出来,她确实是一位非常动人的美女,其雍容华贵处如云德妃,清丽脱俗处又若林昭仪,但又有一种另两人都不具备的俏皮气质,难怪岚楚看得上眼。她轻拈着一角裙裾,盈盈向我走来。
我忙退后一步,诚惶诚恐道:“娘娘有何事可在纱幔内吩咐。”
她脸上露出似喜似嗔的表情,连我身为女子都看了心动,只听她道:“现在也就我们两个人,隔着帘子说话多不方便。”我四下一看,才发现连那最后一名公公也不知所踪了,不禁心叫不妙。
她一面说一面向我靠过来。我庆幸自己不是男子,否则定挡不住她的色诱,到时淫乱后宫,便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
“哎呀!”她装着脚下一滑就要往我身上倒。唔,这个女人,以为我会扶她么?休想!
我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退开,任这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摔了个结实。
此时殿外传来一声唱诺:“皇上驾到!”
玉贵嫔爬起来,我对她潇洒的耸耸肩,意思是你阴谋没得逞吧。
她却阴恻恻一笑,一把褪掉外袍,低声道:“本宫虽有惜才之意,但无奈你太不识抬举。你说皇上是信你呢还是信我?”
说着她已跑向殿门,正好此时门口出现岚楚的身影,她扑入那个曾是我夫君的男人的怀抱,悲呼道:“皇上,你来得正好!有人想非礼臣妾!”
这么老套的把戏她也有得上演?我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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