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陆方晓先跟她打招呼:“二小姐好。”
桑婉瑜瞟了瞟桌上的兰花,不由一愣。刚刚乍一看去,就知道这不是俗物,这下仔细一瞧,倒还真是两盆极品。
但她又迅速收回目光,莞尔一笑,道:“少帅,我们戏剧社排练的新剧《落日长河》就要在学校公演了,我在里面演子枫,正愁着怎么去给你送票,结果你自己倒来了。”
“这编剧可真会挑人,二小姐为人豪爽,倒是有点子枫的气质。”陆方晓一边说,一边又把目光落在桑瑾瑜的脸上,“到时候,你也去看?”
桑瑾瑜摇摇头:“那天我要带我娘到贺医生那里去复诊。”
“贺子鸣?你果然去找了他?”
“他医术很好,诊费也公道,就是开的那些西药很难买。”
“现在前方吃紧,敌人封锁了我们好几条通道,外面的东西进不来,我们里面的东西也同样出不去。再加上这些药品是两军士兵都很急需的,你买不着倒也不奇怪。”
顿了顿,他又说:“不如这样,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急缺的药,我来帮你买。”
“少帅!”桑婉瑜神色一黯,急道,“那你不去看我们的公演了?”
陆方晓微微怔了一怔,又露出一脸公式化的笑容:“公演我就不去看了,但二小姐开了口,我哪有不捧场的道理?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叫人送花篮去祝贺。”
桑婉瑜没再开口,心里却很不服气。她长的漂亮,家境优越,有什么配不上他的?为什么,为什么他陆方晓的眼里就只有一个桑瑾瑜?
想到这儿,她简直又妒又恨,嘴唇越咬越紧,眉头也皱作一团,看向桑瑾瑜的目光也越发地阴冷起来。
*
(五)“娘,我出门了。”
二太太问:“又是和陆少帅出去?怪了,这一个月来,陆少帅三天两头的约你出去,上个礼拜陪你逛洋行,前天请你看马戏……他可是有公务的,哪会这么空闲?”
桑瑾瑜脸上一红:“现在药品紧张,我托他给您买药呢。”
“这药又不用天天买…。”
“哎呀,娘,时间到了,我先走了,等我回来再说吧。”说完,桑瑾瑜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陆方晓的车早就停在了路口,见桑瑾瑜匆匆忙忙地出来,这才慢慢驱车靠过去。
上了车,桑瑾瑜从包里拿出一本翻译过的《茶花女》:“我看完了,还你。另外,加送一枚书签。”
陆方晓接过来,见是一片精致的红叶,微微一笑,道:“这么珍贵的礼物,必定得好好谢你,不然,今天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大街上车水马龙,报童手里扬着报纸四处乱窜,洋车穿堂弄巷地满街跑,秩序极差。陆方晓心情颇佳,倒也不急,两手把着方向盘慢慢地开,到了跑马俱乐部的门口才停下。
“你骑过马吗?”
桑瑾瑜摇摇头:“虽然是民国了,但我们还算是旧式家庭,女孩子的管教比较严,能念念书就已经很好了,很少能接触到这些东西。”
“没关系,我教你。”说完,他便拉起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俱乐部里去。
他的手心很热,还有些潮气,桑瑾瑜觉得不妥,但他却一脸坦然。她记起来,他是留过洋的,只怕是在外国牵惯了小姐的手,所以才会如此随意。想到这儿,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暗恼。
陆方晓替她挑了马,扶着她坐上去,而后,他踩了马镫飞身而上,与她共乘一骑。
已经是深秋,草场上已见萧然,树叶渐绿渐黄,远远望去,好像是用油墨点上的色彩,霎是好看。
桑瑾瑜很不习惯,因为他坐在她的后面,双手握着缰绳,正好将她揽在怀里。他挨着她很近,灼热的气息均匀地喷洒在她的耳际。她一直抿着嘴唇没有说话,马儿走了一会儿,才听他说:“瑾瑜,你许了人家没有?”
桑瑾瑜摇摇头。
“那我下月初去提亲?”
她耳根子一热,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他,他却趁势扳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桑瑾瑜,我要娶你为妻。”
她看着他,眸光波光流转,却在瞬间又黯淡下来:“只怕我们高攀不起,也只怕大帅和夫人不会答应。”
陆方晓笑着说:“我的事一向是自己作主的,就像是留洋,他们也没干涉过什么。如今,我碰到了心仪的女子,他们怎么会不答应?”
“可是……”她迟疑了一下,忧心忡忡地问,“为什么是我?”
“握瑾怀瑜,天下方晓,这不正是在说我们吗?瑾瑜,嫁给我,我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