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痛、一滴泪
无言诉说是凄凉
忆轩香闺,洛老爷对正欲出声的晓惠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出声。晓惠瞅了瞅独自坐着的小姐,向洛正行了行礼,脚步轻盈的退了出去。
待晓惠走远,洛正这才把房门关上,转身看了看不曾有何动静的女儿,在看到她那越发消瘦的身子时,终是心疼的叹了口气。
“轩儿啊,爹爹好久不曾听你弹琴了,今个儿,弹弹,爹爹听听可好?”瞄了瞄那仿佛被遗弃的琴弦,洛正开头道。
微微一愣,忆轩扭头看向父亲,顺着爹爹视线看过去,蓦的,嗓子一涩,自那日与他‘了断’之后,那把他酷爱的琴,她,便再也不曾动过。
深深吸了口气,忆轩轻轻的‘嗯’了声,慢慢渡步走过去,开始弹了起来。曲音一出,洛正微微皱了皱眉,但看女儿全无反应,心里暗暗吃惊,这曲儿…
越听,洛正眉头蹙得越紧,终是无法再忍,开头打断道:“好了。”琴声嘎然而止。忆轩抬头不解的看着父亲,“怎么了?可是爹地不爱这曲儿?那女儿换首别的。”说罢,也不待爹爹回答,素手轻轻一拨,琴音瞬间便改了调,微微轻快起来。
洛正无奈般叹了口气,放下饮茶的茶杯,道:“好了,丫头,别弹了。”对上女儿疑惑的深情,洛正又是一叹,解释道:“这弹曲,其实,就跟做人一样,要有心,才能弹得好。若是无心之奏,再好的曲目也会变得乏味,令人不堪入耳。”
再次拾起茶杯,慢慢酌了口,继续道:“这做人也一样,无心之人,再好的锦衣玉食,也终是无福消受。”抬眸迎上女儿迷惑的大眼,“可懂爹爹的话?”
忆轩喉咙一哽,大眼慢慢聚集了泪,轻轻唤道:“爹爹…”她哪能不懂爹爹何意,可是,如今,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洛正轻轻叹了口气,“傻女儿,人这一辈子,若是无法和自己喜爱的人厮守,那么,日后,定当一生在遗憾中度过。爹爹不希望你后悔,更不希望,你今后过得不开心。”
忆轩心痛的猛然一抽,拼命压制那酸酸的感觉,开口道:“爹爹,女儿…理会得。”可是不代表女儿就能做到,如今太多阻碍挡在了我和他之间,他与含茵的孩子,我与乘旋哥哥的婚事,这些,都是我们跨不过去的坎。
仿佛在女儿无声的眼里读懂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洛正起身,深深的叹了口气,“好生歇息,天大的事,也有爹爹在呢,切莫再和自己过不去。”
忆轩眼眶一红,又是轻轻的‘嗯’了声。
洛正摇了摇了头,打开门,刚抬步走出去,步伐顿了顿,开口道:“婚事在即,若你这时反悔,爹爹纵然不要了这张老脸,也会成全你。”说完也不待她回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傻丫头,爹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路还得你自个儿去走。
听闻这话,忆轩的泪终于忍不住,滑落脸庞,滴落搭在琴弦的嫩白玉手上,双眸无神的盯着那滴溅开的泪,轻轻扯了扯唇角,苦笑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这般爱哭了,动不动就流眼泪。”
“怎么?是不是心痛了?”含茵看着那一身颓废的俊逸男子,隐去心中的心酸,开口便是嘲讽。
淡淡瞥了她一眼,熙君靠坐床榻下,继续灌酒,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个日渐疯狂的女子。
他的彻底无视,教含茵眼眸一沉,急步上前,夺了他的酒壶,狠狠摔落在地,“你看看,你如今像个什么样?怎么?洛忆轩要成亲了,你便要去寻死吗?”
这次,撇她一眼都懒得,直接拿过另一边的酒壶,揭开红木盖,一仰头,猛灌一大口,怎的,还不醉?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我这都已经喝了十几坛了,为何还不醉…想着,又是一大口灌进去。
含茵狠狠瞪着他自顾自的饮酒,发狂的拾起他身旁的酒壶,接二连三的砸起来,边砸边怒骂道:“你喝!我让你喝!”
房门外的家仆一个两个缩在门口,不敢出一声,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么温柔的少奶奶,如今怎会变成这般泼妇的模样,更是不懂,为何他家少爷终日沉浸酒中,不发一言。
被这般大动静吓到,急步赶来的莫家夫妇,看着一屋子的狼藉,瞬间瞪大了双眼。家仆看到老爷夫人来了,纷纷跪地,尤其是在看到老爷那快喷火的双眸时,更是害怕的直打颤,越发不敢吭声了。
莫老爷瞪着那个还在撒泼的儿媳妇,终是深深叹了口气,唉,这个家,都快被她闹得永无宁日了。
转身瞪了几眼还在看热闹的家仆,怒斥道:“都杵在这儿,不用做事了?”
家仆们这才慌忙起身,纷纷告退。
看着家仆们都散去了,莫老爷于夫人对看一眼,两人渡步走至房间,莫夫人转身之际轻轻关上了房门。
莫老爷看了看还在砸酒壶的含茵,皱了皱眉,待看到儿子那颓废样时,眉峰蹙的更紧了,看着含茵严肃道:“好了!别闹了!还嫌不够丑吗?”转头又是对熙君呵斥道:“你也是!成日这般模样?叫个什么事?”
含茵停止了吵闹,却依然狠狠的瞪着熙君。熙君虽没有说话,但也不再饮酒。
看着两人都消停了下来,莫老爷这才舒缓了怒气,尽量平淡道:“今日,我与你们娘亲都在此,你们俩倒是说说,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了?”不过了也好,省的家无宁日。
含茵蓦的瞪大双眸,看着洛正,“爹这话何意?莫不是要休了我?”
对于含茵的厉声质问,莫老爷刚松了的眉峰,又是蹙了蹙,当初怎么就没发现这孩子这般不知礼数,隐去心中不耐,轻轻道:“休与不休,端看你们如何处置,若是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你们办和离,我和你们娘亲也没有意见。”
含茵这才发觉事情已经严重了,徒然丢了矜持,蓦的厉声道:“皇上赐的婚!岂容你们说和离就和离?我不答应!绝对不答应!”说完扭头对着熙君吼道:“莫熙君,你别想休了我!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说罢,狠狠一甩衣袖,愤怒而去。
洛忆轩,都是你!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嫉妒于愤怒彻底让她失了理智。
看着拂袖而去的含茵,莫夫人担忧道:“她不会去皇上那告状吧?”
莫老爷冷哼一声:“告状?我都没追究她不守妇道,她还能把我们怎么着?”
莫夫人想想也是,看了看自始自终未发一言的儿子,幽幽叹了口气。轻轻走到他面前柔声道:“这地又是酒水又是碎片的,你快起来。”就着娘亲的手,熙君起身坐在床榻上,仍旧不发一语。
看着儿子那个样,莫老爷又是懊恼又是心疼,可又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看看你,男子汉大丈夫,若是喜欢就去把她追回来,这成日喝酒买醉,就能让轩丫头回来了?”
熙君猛的全身一震,抬眸不解的看向父亲,看着儿子那震楞的表情,莫老爷又是轻轻一叹:“我当初不该让你违背自己的心意,执意让你娶了含茵,如今,造成这局面,爹爹也不对。”顿了顿,继续道:“与其,你们几个孩子这般折磨自己,倒不如,成全了你们。”
莫夫人眼眶一红,唤道:“老爷…”
莫老爷拍了拍了夫人手背,无奈道:“夫人,我们老了,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吧。如今皇上已坐稳江山,当年的恩情咱也还了,更何况,这次,他女儿也有错,如今这事,只盼,他能念些情分。”
熙君一听这话,喉咙一哽,蓦的,不顾地上碎片,双膝一弯跪落在地。莫夫人一惊,连忙欲把他拉起,“你这是干什么吗?快起来,当心被碎片割伤。”
熙君安慰的对着娘亲一笑,继而严肃道:“爹、娘,孩儿不孝,请受孩儿一拜。”说罢,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他这话一出,他们哪能不懂他这一跪何意,莫夫人轻轻抽泣,莫老爷也是轻轻一叹:“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傻话。”
莫夫人把儿子扶起来,用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酒渍,满是宠爱:“傻孩子…”
莫老爷也是一笑,几日来笼罩全家的乌云,总算没了踪影。
熙君看着两老宽慰的笑,心里也是淌过暖流。徒然想到忆轩,眼眸一黯,心中默念道:轩,等等我。拜托,一定要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