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南将安以凉放到床上,他坐在之前沉樱做过的位置,低着头,给安以凉处理手上的伤口。
她受伤的是右手,前不久还带着他戒指的手指此刻空空的,顾淮南的睫毛很长,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的眼睛,以及眼睛里隐藏的复杂感情通通覆盖住。
鼻尖是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安以凉靠在床头,背后垫着枕头,看着顾淮南,她发现,当他很认真地坐着一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嘴角是平直的,显得很冷漠,不知怎么回事,安以凉就是觉得,顾淮南骨子里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不过,他……清瘦了,五官愈发清隽,在窗外投射进来的光亮的笼罩下俊秀得不可思议。
手指的伤口处理好了。
顾淮南将她的手放在床上。
他在看她,安以凉知道。她垂着头,这一刻,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是的,寂寞。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
她突然抬头,拿起了顾淮南的手,在他的目光中,也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低头,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不留遗力。
心态很奇怪,像是报复,又像是发泄着什么。
顾淮南吃痛,闷哼出声。眉头皱得更是紧。
安以凉看向他,而顾淮南的目光不闪不避,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小乙……”
有那么一瞬,心脏紧缩了下,不假思索的便开了口:“顾淮南,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人?”
见他神色稍变,嘴唇微动像要说什么。
安以凉继续说:“顾淮南,你曾经和我说,你爱何依然,是真的吗?”
顾淮南怔松了片刻,线条漂亮的薄唇微微动了动。有一瞬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然后只是片刻之后,却见他点头,淡淡地说:“恩。”
“那你现在——”
“小乙,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要想太多,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唇角是向下压的,眉间轻轻拧起,缓声发话。
他说,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其实,他们之间无所谓对不起对得起,不是吗?
因为一开始,他们就说好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再见到她,你心里是什么感觉?”她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他面上仔细逡巡。
“没什么感觉。”
“真的?你别骗我。”
“不骗你。”
安以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即使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此刻举手投足间,却仿佛有一种矜雅的贵气。
她就这样看着他,眼珠动也不动,然后缓缓的说着。
“顾淮南,我相信你,你说,你要娶我,现在还作数吗?”
听到他的话,那双眼眸的主人的表情首先是怔然、难以置信,随后是欣喜。那双眼睛太摄人,灼亮危险简直像是兽类的目光。
“小乙?”
“还作数吗?”安以凉坚持。
“我对你说的话永远都作数。”
抬头撞上他的眼神,瞬间,几乎有被烫伤的错觉——那样的眼神,让她想哭。
安以凉知道,心里那一个男人,已经不属于她了,他曾经说过,他不喜欢别的男人碰她,他曾经说,只要他在一天,他就不允许她离开,可是,两年了,他该来找她了!
可是他没有,没有!她没有改名,没有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而他却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这证明什么?证明他不爱她?他忘了她吗?
是啊,已经两年了,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有了孩子,已经……放下了,该放下了!
“顾淮南,我和你赌一把吧,嫁给你!我赌我自己的一生,嫁给你!”安以凉,低下了头,象个小孩子,望着自己的手。
她突然想知道,如果重华知道她要嫁人了,他会突然出现吗?
会吗?
她在比自己抉择,如果,如果,他没有出现,那么一辈子,被眼前的顾淮南宠爱着,应该也不错吧。顾淮南错愕了一瞬,唇角的弧度慢慢的勾起,去轻吻她的鼻尖,然后抱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乙,好,我娶你。”
娶你,有戒指,有教堂,有证书,有全部人的祝福。
用一生一世的承诺,娶你。
“任何时候你都不能丢下我。”
顾淮南点点头,他对着安以凉认认真真的说了一句话,像是在宣誓:“我保证,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你。”
怎么舍得丢下。
“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安以凉在他胸口抬头,她有些稚气地看着他的脸。
“好。”他应,又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安以凉敏锐地捕捉到,但未能听清楚,便问,“你说什么?”
顾淮南低低的笑了一声,俯下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个吻:“我说,下次,不许生病了。”那语气透出的温软与宠溺,任是不相干的人也听得出。
“又不是我想。”安以凉撅着嘴,反驳。
突然,她想到,如果,如果,重华出现了,她要怎么办?
是挽着顾淮南的胳膊,幸福的笑,然后再奉上一句:“你去死吧!”
还是?
她不知道。
倘若,倘若,顾淮南要怎么办?顾淮南抱着她,只是紧紧的抱着,他有一种感觉,一恍神,一刹那,他们就这么垂垂老去。其实,他曾经有过要忘了她的念头,就在这一周,这个念头还在心底徘徊,但终究是不能。
就像罗晋指出的,她任性,不懂事,一根筋,你为什么就偏偏着了她的道呢?
其实,有的时候,他也不懂,东子说他是鬼迷心窍了。
想到鬼迷心窍这个词,顾淮南不禁莞尔,他,对她,或许就是鬼迷心窍吧。
但幸好,这个让他鬼迷心窍的女人在他身边。
顾淮南走出病房,他倚在门口,播出了他父亲的电话。
晚上,顾淮南召开记者招待会,对媒体朋友宣布他的婚讯,而顾淮南的母亲也出席了此次记者招待会,在被记者提问的时候,她只是微微一笑:“只要淮南喜欢就行,作为母亲,我相信儿子的眼光。”
像任何一个慈祥懂事的母亲一样。
而与此同时,现任某王国亲王妃的文澜也对媒体表示了对此次婚姻的支持。
文澜的介入,只会让这场婚礼更加引人瞩目。
顾淮南的父亲,在发出婚讯的当晚,匆匆从军区做军用飞机赶了回来。
顾淮南的父亲面对媒体,态度很官方,也,很模糊。
在顾首长离开之际,安以凉和顾家二老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顾首长一身冷硬气质,颇为铁血,这样一对比,安以凉觉得顾淮南的气质偏向文晏多些,同样精致美丽,同样……高贵骄傲。
让她很意外的是饭桌上还有另一个女人,何依然。
安以凉不知道她和顾家有什么渊源,从顾家二老对她的态度来看,他们对何依然很满意,不可否认,若没有她,何依然肯定是顾家儿媳妇的不二人选。
想到这里,她不禁偷偷看了一眼身旁道貌岸然的顾公子,撇了撇嘴。
心里暗骂,孽障。
安以凉并没有机会和何依然说话,因为顾淮南只是带着她匆匆和他家的二老见了一面,便以身体不适合长做为由将她带离了饭店。
安以凉记得,在出门的时候,她还打趣他:“糟糕,你把他们都得罪了耶。”
“小乙,只要不得罪你,其它人我根本不在意。”
自然,顾淮南是记得他的小乙,年纪不大,气性却不小,记仇可算是她的看家本领。
安以凉先是皱眉,然后狠狠的瞪着他,啐了声:“白痴!”
然后转头就走,但是顾淮南知道她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她在笑。
是的,她在笑!
接下来安以凉则被顾淮南保护的很好,待婚期的一个月,她没有收到任何外界的干扰,甚至连顾家人都没有再见过。唯一让她不解的是,沉樱极大的减少了出镜率,拨打她的电话,每次都是匆匆挂了,直到后来直接是不在服务区。
安以凉也不着急,不操心,一切都有顾公子顶着,在每日汤汤水水的灌溉下,安以凉终于完全康复了,婚礼,就这样来临。
虽然仓促,但绝对,盛大且瞩目。
据初步估计,这次的花费,顾家出资达一亿,在桐江市最大的酒店,各界名流川息不绝,让人们认识到权贵,权贵,还是权贵!
新娘休息室里,大大的镜子前面,白色的婚纱曳地,那是一个新娘。
“小凉,你是一个漂亮的新娘。”
沉樱站在旁边,赞叹道。
而安以凉的目光则落在了沉樱背后的窗外,那里的天空,云彩仿佛被绞碎成了薄薄的丝絮,象是要发生什么似的绵绵地缠绕在一起。
或许是……风暴。
“沉樱,我……”顿了一下,道:“哦,没事,估计是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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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没有刹住,咳咳,写多了,何依然和顾淮南,还有沉樱那截事,下面几章接着有交代,呃,下面情节会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