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进来提醒她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顾亦还趴在旧书桌上,用握铅笔的方式握着毛笔,在宣纸上认真的写着。
七喜看着宣纸上那不堪入目的字体,实在忍不住开口:“当家的,要不……要不你可以先去上下学堂。”
顾亦白了他一眼:“上什么学堂,我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有志青年,还用得着上你们这里的学堂吗。”
七喜不懂“先代教育”是什么东西,但从当家的那语气里还是能听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顾亦把毛笔往边上一搁,看着自己一下午的成果:“七喜,你觉得这个故事大纲如何?”
七喜过去看了好一会,才算看明白上面写了什么:“当家的……你逗我吧。这女的从天而降,还能砸到皇帝?没摔死也被皇帝的侍卫们射成筛子了吧,不然也要被皇帝摘了脑袋……噗——最后还当了皇后,皇帝为了她……为了她废了六宫,这皇帝是傻X吧,哈哈哈——”
顾亦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堵住七喜那张笑得合不拢的嘴。
果然,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的,在这男权当大的社会,都他娘的是坑爹的!
如你所见,顾亦是个穿越来的人,正在电脑前YY构造自己的小说构思,突然咻的一下,莫名地被从2014年穿到了这个史书上都没记载过的大舆皇朝里。
对的,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过程,没撞车,没癌症,没中枪……什么都没有的,就这么平凡平静平常地过来了。
她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不是所有的穿越都是美好的,不是所有的穿越都有三宝:家好,颜好,运气好。
家好者:出身非富即贵。
颜好者:生得貌若天仙。
运气好:总有贵人相帮。
家好颜好运气好,集天时地利人和的穿越女,往往能上演一出出的好戏,一鸣惊人显风光,宅斗宫斗样样强,最后就能携夫带子游四方。
她只是个平凡而普通的百姓,跟大舆街上万万千千的百姓一个样,往街上一扔,就能融入到百姓群中,说好听点,就是生得挺接地气,往白了说,就是毫无特色。
时也,命也,运也。
谁让她顾亦生不逢时,命途多舛,运气太背呢。
这不是她自损,而是几年下来的深刻感受。
首先,这男权为尊的社会里,女人家家的实在很难大展拳脚。
再者,也确实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持她大展拳脚。
她也曾想过也许自己有隐藏属性,比如可能是哪个大家世族流浪在外的子孙,可惜,等了两年,还是不见有人来把她领回去。
所以,她只能自力更生。
在这种文明不算发达的地方,要白手起家不容易。而且,她先前又不是什么屌炸天的杀手特工,更不是高大上的集团CEO之类的,她不会药理医术,也不会酿酒,炒出来的菜也只有家常味。
总之就是,她太平凡了,如她的穿越方式一样的平凡。
她也想过,从操就业,拿笔写文,可惜……如上所见并不容易。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在这繁华的京都一隅,开了个小店,经营起二手买卖,专卖各种二手货,穿的用的,应有尽有。
从两年前的无人问津到现在生意终于有了起色。
相信再过不久,她就能发家致富奔小康了。
而最近,她又发现了个新的商机。
“当家的,你真要这么做啊。”七喜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顾亦把头发拢进帽子里:“当然,这可是机会。”钱送到面前了,她要是不赚的话,会良心不安的:“走吧。”
七喜嘟哝了句:“见过偷钱偷宝的……偷人家衣服的,你还是第一个。”
“少废话。”顾亦没好气地敲了他脑门一记:“快走!错过机会没做成这笔生意,就拿你的工钱来抵。”
*
所谓纨绔,该是什么样的?
古义里,纨绔并非是褒义之词,泛指富贵人家的子弟,生得好皮囊,腹内却装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
行至今日,纨绔之意虽并未转成褒义,但个中多了几分风流不羁,快意人生的味道在其中。纨绔子弟不再是腹内装草莽,他们也能吟诗作对,也能谈文论道,风流而不下流,可以在青楼妓院中寻欢作乐,转眼亦能温文尔雅地在茶楼里品茗闲聊。
若在这纨绔遍地的京都城里寻个人问什么是纨绔子弟,十有八九答曰:常宁真
常宁真,何许人也?京都纨绔之代表是也。
有人评说:常宁真,生来就是当纨绔的。
又有人说:细数古往今来纨绔子弟,常宁为最。
常宁真生来便是帝王家三皇子,一辈子锦衣玉食不在话下,上有大哥顶着,出头之事轮不到他,若排在老二,总是多少会心有不甘被压一头;幸好,他是排老三,即使越过第二,前面也还有个第一,一个没弄好还可能被老一跟老三给包饺子,夹击了,多惨!
所以,常宁真一直很守本分,很享受当个纨绔子弟游戏人生。
*
诗云,十里锦河十里香,纸醉金迷手帕巷,依旧朝宗携香君,步入风流温柔乡。
说的就是这锦河十里,两旁的勾栏青楼。一入夜,两岸依依杨柳随风吹,月色朦胧晕地黄,碧波冷冷泛银光,香风阵阵醉迷人,更有那歌妓用着圆润的嗓音,唱着纸醉金迷的曲调。
入夜,烟波楼一如既往的生意火热。
男人们来这里涂的就是一欢,左拥右抱,有美在怀,何等快哉。
二楼,最尽头最大的雅间里,亦是莺歌燕舞的好场面。
衣着袒露的花娘们,跪在贵客身边,殷勤地倒酒喂菜,软玉温香的身子若有似无地碰着,轻薄纱裙里的美景若隐若现。
“三少,奴家敬你一杯。”端着酒杯,刻意俯了身子,将一对雪白的酥胸展现在对面男人面前。
对面的男人,长发束冠,露出饱满的丰庭,两鬓垂发若柳,薄唇带浅笑,凤眸里淌着几分慵懒。一件锦织缎面的艳色衫袍,质地密细,绣着华丽的彩纹,穿在他身上,不显庸俗,却是平添几分艳美,腰带细微处的盘扣,是墨玉制成,低调而贵气。
面如皓月,眉色如墨,漂亮的眉形如飞剑般微扬。
“一杯就够了么?”剑眉微挑,凤目光滑满溢,眸光里的风彩,那眸光仿佛一只手,能将人浑身上下摸个透,让久经风尘之地的花娘都忍不住酥麻了身子,红了娇颜。
“三少若喜欢,奴家陪你喝一晚都成。”娇笑中带了挑逗,目光勾勾地看着他,发出无言的邀请。
“喝一晚,你是想把我灌醉,然后对我行什么不轨之事么。”如玉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声音哑了几分:“小妖精,打着这么坏的主意。”
场间,薄衣翩然的舞娘,身姿曼妙,水袖长舞,带着香气扑来,落在男人面上,带了媚的眼,勾着男人一并共舞。
美人之期,他向来不辜负。
手扯住水袖,起身跃过面前的矮桌,加入了舞阵,打着拍子,贴着舞姬的身子,衣袂翩然,面若温玉,色如初春晓花,惹得屋内姑娘们心漾如水。
一曲罢,方才坐回位置上,饮上一口,两鬓垂发微乱,身上的衣服,因刚刚的舞动,有些松了衣襟,露出雪白的颈肌。
妩媚一词,用在男人身上并不合适,可现下,男子这种姿容,确实是妩媚得让人心痒。
这妩媚有别于女人的那种,却是写不出,画不来的风采,只有在这样的男人身上才见得到。
何人能谈笑中,皆风采。
何人能眉目里,尽风情。
何人能即便坐而不动,亦是迷人的风景。
长发如云,衣襟绣花,放眼锦安城中,也就一个人,常宁真。
“啧!”墨渊佯似不满:“有你在场,我们就只能成为摆设了。”这屋里的姑娘,全被他给勾魂了。
“可不是。”舒扬说道:“三少,这京都城里的姑娘,比之边塞那,不知哪更得你喜欢呢?”
常宁真一笑,眸光流转,似在看哪个花娘,又似乎谁也没在看:“各有风情,我都爱。”
墨渊摇头:“好个风流多情常三爷。”
常宁真展开随身的玉扇:“世间佳人如此多娇,我若不多情,岂不是辜负了这些美人儿。”
于是,席中莺莺燕燕们又拥了上来,莺啭燕啼,唔哝软玉,竞先献媚。
“三少,再喝一杯嘛。”
“奴家给三爷夹菜。”
“三少陪奴家再跳一曲好不好……”
他一一受之,笑得春风得意。
女人呐,总是这般,尤其是美人对美人,一对上,就得比个高下。
而这高下,最终还是得由男人来给你们做个定论。
说到底不也只是依附男人才能存下的菟丝花。
所以,当女人的,无需太聪明能干,只要懂得如何用自身的条件讨男人欢心足以。
*
让七喜在前头引路,两人来到了一条小巷里。依稀能听着前头莺莺燕燕,嬉戏笑闹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应声被推开。
“果然留了门。”顾亦笑眯眯地走了进去。
七喜跟着进来,反手将门关好:“当家的,你知道在什么地方么。”
顾亦点点头:“当然,我都打听好了。”
她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探听清楚,花了点钱才打通了关系。
“当家的你怎么跟对方说的。”七喜很好奇她是用理由让对方给她留门。
顾亦嘿嘿一笑,凑近他,小声道:“我跟老鸨说我弟弟不懂‘那事儿’,想来观摩学习一下。”
这种事在青楼里也不是什么鲜事,一般青楼里头都有一个暗间,就是为这种情况下设下的,只不过这种事毕竟是比较不光彩,所以都走后门。
七喜挠挠头:“我都不知道当家的你还有个弟弟。”
顾亦摸摸鼻,正要说见一小婢走了过来,连忙噤了声。
“是顾家大哥跟……”小婢忍不住往七喜身上多瞄了几眼,捂嘴娇笑了下:“顾小弟吧。我家妈妈让我过来这里带你们去暗间。”
“有劳姑娘了。”顾亦拉着七喜跟着小婢走去。
“等会看着的时候,别出声,被发现就不好了。”小婢边走边交代着:“这种事……看一下就都会懂的。”说罢,还冲着那要来观摩的“初哥”眨了个眼睛。
“初哥”目不斜视,听着房间里头不时传来的浪声浪语,让他满脸通红,扯住顾亦:“当家的……”
“嘘!”顾亦瞪了他一眼:“不许说话,不然就把你抵在这里。”
七喜扁了扁嘴巴,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小婢回头时候,正好见着他那委屈而害羞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冲着顾亦道:“顾家大哥,你家小弟可真是……纯情得紧。要不等会直接就让我们楼里大姑娘给他开包了……”说着,忍不住又笑开:“这第一次……说不准还能便宜点。”
七喜这才算是明白过来,顾亦所谓的弟弟是何人也:“我不……嘶——”
居然拧他,好可怕的女人。
顾亦收回手:“小姐姐看他这不争气的样子……我都怕等会他看过后会不会吓到。”
小婢被这说法给逗乐了,咯咯直笑。
这谈话间也到了目的地,小婢把暗房的门打开:“进去吧,墙壁上的那个洞就是了,你们慢慢看,我先出去,把门锁着,免得有人进来……等会再来开门。”
什么?还带锁门的?真要让门锁了,那她今晚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小姐姐,等下。”顾亦拉住门:“小姐姐,我……呃……”脑子转得飞快:“我看我还是出来吧,咳——”她清了清嗓子:“我又不是那二愣子,什么事都不懂。要真让我在那里面听,我怕会受不住的。”
小婢以帕捂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话:“你小哥你就自己一人慢慢看。”
“啊?”七喜那肯乖乖让顾亦把自己扔下:“当家的,我不……”
顾亦一脚将他踹回去:“里头呆着,好好学习,再学不会,你干脆去当太监得了,白长了那根东西。”
门,关上,落锁。
七喜虽不明白这种地方能学什么,但还是被顾亦那句当太监给吓到了。捂着自己的命根子:“当家的你分明就是嫉妒我这真男人!”
真男人,才有这根东西。
门外,顾亦憨实地摸了摸脑袋:“小姐姐,我那笨弟弟就有劳你了,我去后头等着,不耽误你忙事了。”
小婢觉得这人看着老实,也没多疑,又警告了句:“那你自己去,可别走岔了路。这楼里头来的都是些贵人,随便一个都能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是,是!我明白。”顾亦姿态放得老低:“多谢小姐姐照顾了,小姐姐去忙事儿吧,我也得该离去了,免得让人看着了。”
“去吧。”
顾亦沿着来路往回走,到了后院时候,见没人注意到,才又偷偷地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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