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婶——何婶——”
屋里两人正聊天，外头传来一阵叫唤。
“何家大姐，出事了出事了！”
“你家老何倒地上，好像要不行了。”
噩耗来得突然，将屋里本来和乐的气氛全部冲散。
“婶儿，你别激动！”顾亦忙把要下床的何婶给制止住：“七喜——七喜——你看着何婶，我去看看。”
顾亦撒腿跟着来人跑了出去。
远远地就事发的田里早围了一群人，顾亦拨开人群，就看见何叔倒在地上，口舌歪斜，嘴巴呜呜啊啊的说不出话来，伴随着身体间接性的抽搐！
中风！
“全散开——让开——都别围着——”
她连忙过去，将何叔扶起坐稳：“针，谁有带针！”
“我……我这有！”一个跑过来凑热闹的村妇，怀里还揣着个缝补筐。
顾亦接过针，往嘴里含了含，算是做了简易消毒，然后往何叔十个手指头尖儿刺去，挤出血来，又用手将他的耳朵拉红，往两耳的耳垂儿部位各刺了两针……
过了一会，何三才慢慢转醒。
“醒了——”
“老何，听得见么。”
顾亦舒了口气，幸好在网上看过中风的急救方法。
何三才神色恍惚，像是不明发生了什么事。
“叔，是我……我是小顾，听到了没。”
何三嘴巴说不出声，眨了眨眼睛作了回答。
“哎呀老何你这是怎么了。”
“命救回来了，可……成这模样，连话都说不出来，何婶咋办呢。”
……
边上的村人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吵得顾亦头疼，见他们又有围上来的趋势，她把何三往背上一背：“各位乡亲，让大家担心了，我现在先把我叔带回去休息，你们也散去把。”
“那人是谁呦。”
“听说是在城里头开店的。”
“老何家还有这等有钱的亲戚。”
“不是亲戚，而且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亲戚，那店我去看过，就一小破店。”
“看老何成这样子，以后俩老的日子可怎么过呦……”
“不是还有光宗跟耀祖吗。”
“那俩小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
将那些声音抛在身后，顾亦出声安慰着老人道：“叔，别担心。你这只是太过劳累，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背后的老人两眼流下浑浊的老泪，没入顾亦薄薄的夏衫里。
回到屋里，七喜牵着何婶站在门外巴巴地看着，一见顾亦背着何叔回来，急忙问：“怎么样了？何叔他……”
“没事，只是太劳累了。”顾亦给了他一记眼神：“先让何叔进去歇着。婶儿，你不用担心，何叔没事。”说着，又给七喜一记眼神。
“对。何婶，我看了，何叔没事！”七喜出言附和。
何婶看不见，只能听两人说，两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那就好……那就好……老何，你可一定要没事……”说着，便哭了起来。
“婶儿，你别哭。何叔没事，只是睡着了，你这哭了要把他吵醒了就不好了。”顾亦跟七喜俩人小心翼翼地把何三才放在床上。
何婶听顾亦那么说，连忙忍住了哭意。
“娘——娘——我听说咱爹出事了。”
这边刚安静下来，外头又起了吵闹。
“大哥大婶你们怎么也过来了。”一路赶过来的何耀祖进院子看见何光宗也来了。
何光宗的媳妇王氏抢着回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一听爹出事了，手里的活都没做就赶紧过来了。”
“说的好听。”随后到来的何耀祖的媳妇李氏扯着怪嗓：“我看你们是来看爹死了没有，好占了那几亩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俩早就把主意打在俩老人住的这屋子了。”王氏被捅破心思也没觉得臊，要臊大家一起臊。
“大嫂二嫂，爹娘都还在，你们就在这里讨论这些，让人听了也不怕笑话。”匆匆赶回来的何花一入院子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四人：“我都听说了，爹醒过来了，没事。”她冲着身边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郑富贵立马会意就跑进堂屋里：“外公，外婆——”嘴巴叫着，眼睛却往桌上那一堆顾亦他们带过来的东西飘去，然后就跑过去，掏出一个梨子往衣服上擦了擦，咔嚓就咬。
王氏李氏心里暗骂何花这不要脸的蹄子，然后也怕去晚了便宜都让那蹄子给占了，连忙催着自家男人进屋去。
屋里头，何婶早把他们的话都听了进，气得拿杖直敲着地板：“造孽啊造孽——”怎么尽养出这么些个没良心的。
“婶儿别气。”顾亦皱起了眉头，早有耳闻何家儿女的德行，可没想到尽会是这般的极品，老人病倒，过来不是来关心的，而是一心想着怎么占便宜。
她更担心的是躺床上的何叔，好不容易从捡了条命回来，现在可万万不能再受刺激了。
何三才才虽然说不得话，可耳朵还好使者，听着不孝子女们的那一番话，气得眼前又要起云雾。顾亦连忙给他顺着气，凑近老人耳边，轻声地劝着：“叔，你听小顾说一句，别跟那般人置气啊，咱犯不着。你要有什么个好歹，让婶儿一个人怎么办。”
老人紧紧抓住顾亦的手，眼里一片湿濡。
“叔，没事。这不还有我跟小喜在呢。没事的！”顾亦拍了拍他的手，要他放心。
许是顾亦的话让老人听进去了，终于缓了过来。
何家三兄妹进了屋。
“爹——”
“爹你怎么样了？”
“爹啊，我听村人说你连说话都没办法了。”
……
一群人嘴里嚷着，就要涌过来演大戏，顾亦伸手一挡：“何叔现在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我们还是到外边去谈吧。”
“你凭什么拦着。”何光宗早就不待见顾亦了。这个跟他们一点都不沾亲的俩小子，来往他们家跑做什么？加上王氏不时地在他耳边吹枕边风，说这俩小子肯定是看上了何三才的那几亩田地，所以才没事献殷勤，就想哪天把俩老给哄昏头了，再让俩老人把字条儿一签，把地给骗走。
被王氏这么一洗脑，何光宗越发觉得这俩小子可疑得很。
“对，凭什么啊。”何耀祖见老大开口，不落其后跟着来：“爹——我是耀祖啊，我来看你了——爹——你听到了没。”到最后直接是用吼的，生怕床上的何三才没听见。
过来的路上，李氏再三的交代，让他眼睛放亮点，要让老头子知道他们二房是关心老人家的，这样才能让老人家记心上，到时候开口要这屋子也就容易多了。
何花没像两人那样，而是把主意打到了何婶身上，在她看来，她爹现在那模样，来路上听村人说，连开口都没办法了：“娘，”何花红着眼眶挽着老娘亲的手：“现在爹这样，你自己可要多照顾好自己。”
她不涂老人家的那些地或者是房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些个东西她分不到。她想的是俩老人这些年来多少应该是有藏私的。
何婶老泪纵横，心想幸好还有这么个女儿。
顾亦心里冷笑了声，将她眼里的算计全读进心里了，脸上跟着沉痛万分，道：“何花姐，你看何叔现在这样子，婶儿眼睛又不好，可要劳你多照顾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