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那日法召王再次卧病不起,而处理朝政事务的太子召谱文,却突然失踪,只是留下一封信。信上大致说是不会接任王位。
在宽大的房内,站着十来个人,有两个文官,王后还其他比较受宠的妃子,皇太后、召谱华及召落筱。
龙榻上躺着奄奄一息的法召王,气氛很沉重,几个妃子低声哭泣。
“传朕的口御……废去太子之位……由二王子召落筱为下任法召国的君王……”每说一个字都显得费了很大的劲,断断续续总算将话说完。
一旁的文官在记录着,召谱华心有不满,“二王兄放走了行刺父王的刺客,难道父王不追究?”
法召王无力的摆摆手,表示不追究,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造孽,如今他将要离开人间,什么都无须追究。
“落筱留下来……其他的人都出去……”
房内剩下法召王和仍旧一脸淡漠的召落筱。
“你可恨朕?”
召落筱没有回答,曾经恨过,而现在却不恨,只有对他的淡漠。朕?对呀,他是君王,而他只是臣,他们没有关系。
“你可怨恨朕当年所做的?”
“不恨。”不值得恨。
“朕知道,朕做错了,朕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
“过去的事别再提起。”召落筱语气仍不带丝毫的感情。
“朕时日不多了……朕只想弥补以前的过错……若你再见到他时…替朕向他说声……对…对…不起……”法召王说完最后一个字,气一断,魂归天。
召落筱神情依旧冷漠,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伸出手合上法召王仍睁大的双眼,到最后一刻,你还是称自己为‘朕’……
召落筱推门离去,房外的人就立即冲进去,王后和妃子大声哭泣。
在睡梦中的锦绵被刺耳的钟声惊醒,披上衣服,踏出房间,在花园里游荡,却发现凉亭里的召落筱。
“落筱……”锦绵轻唤醉得不醒人事的召落筱。
召落筱撑起身,看向一脸担心的锦绵,双手环过她纤细的腰,将头靠在锦绵的怀里。
“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出生以来从来没有抱过我……直到他死了…他仍旧称自己为‘朕’……”召落筱轻声说道。
锦绵轻拍他的后背,没有出声,这个时候的他如此脆弱无助,即使他父亲从来不疼他,但终究是他的父亲,即便曾经再恨,如今他逝世,也会难过。
丧钟敲起,法召王驾崩,举国哀悼。
葬礼之后的第四天,召落筱登基为新一任法召国君主,举国同庆。
这几天锦绵都没有看到召落筱,法召国的子民都聚集在天坛,见证新任王帝登基曲礼。
宫里同样空荡荡,只有少数侍卫和宫女还有太监,不爱凑热闹的锦绵同样留在宫里,更重要的是这天是最好的机会。
锦绵来到后宫,这里的妃子全都不在,而侍卫看到锦绵也没有拦阻她,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极有可能成为新王的王后。
锦绵打听过,皇太后住的宫殿叫‘宛颜宫’,而宛颜宫一个人影都没有,锦绵暗喜,潜入皇太后的寝室,四处找寻东西。
天子信说过那一粒解药在皇太后手上,锦绵猜想那个皇太后一定会将解药放在寝室,可是一刻钟过去了,锦绵仍没有找到像解药的东西。
四周翻找,锦绵摸索着,意外的打开墙上一处暗格,只看暗格放着大大小小的锦盒和瓷瓶,锦绵打开锦绵,轻闻,是药味,心一阵惊喜,那粒解药一定在这里。
她也不知道那种解药长成什么样,也只好全部偷走,将暗格上的锦盒和瓷瓶包起来准备离开之时,却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为哀家准备热水,哀家要沐浴。”
“是!”
锦绵大惊,四处张望还来不及躲藏,门就被推开,和进来的皇太后来个正照。
“你是什么人?”宫女先问道,接着大喊,“来人呀!有刺客!”
话音刚落十几个侍卫围在门外。
皇太后看着被打开的暗格,再看向锦绵及她手上的东西,“你们都出去,我要单独跟未来的王后谈谈。”
“是!”
皇太后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小口,看着惊慌失措的锦绵,“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从她第一次看到锦绵怒视着她,她就对她起了疑心。
锦绵没有回答。
“来找东西?而且是找‘魂灭’的解药?”皇太后仍旧不紧不慢的说道。
锦绵听了她的话更吃惊了,她怎么会知道。
“想不到那个贱种还没有死!”
“我不许你这样说他!”锦绵微怒,没有一个人出生就是低贱的,也没有人能随意说一个人低贱。
“如此捍卫他,你是他什么人?哀家没有记错的话,你可是和召落筱即将成亲,难不成你接近召落筱只为更容易的潜入宫里为那个贱种偷解药?”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跟落筱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不准再这样叫月唯!”她承认她当初跟落筱回宫是为了有机会找到解药,但她不是利用落筱。
“呵呵……生气了,你爱上了那个贱种?哀家提醒你,你手上拿着的没有解‘魂灭’的药!”
“那解药在哪里?”锦绵傻傻的问道。
“你以为哀家会告诉你么?但是哀家会给你一次机会得到那粒解药,只要你肯帮哀家做一样事,不然你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什么事?”
“杀了召落筱!”如今他登基为王,那便是碧萝国统一天下的最大障碍。
“妄想!”锦绵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妄想’两字脱口而出。
“世道就这样,想让一个人活下去,必须有一个人为他栖生,这样才会公平!”
“但那个人绝不是落筱!若真要有人换月唯的生命,那就拿我的命去换。”
“为爱栖身?你真天真,你以为你这样做会有人可怜你?女人最蠢的行为就为所谓的爱不顾一切!但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只剩下一身的伤痛!”皇太后听了锦绵的话就变得激动起来,她也爱过,如今她也同样还爱着,却很恨!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让人可怜我,我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才这样做,我只希望他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再也没有痛苦,能过得快乐。”若真想得到什么,那么她只想看到他幸福的笑。
锦绵的话明显让皇太后一震,“好!我成全你!”说完起身,打开墙上的另一个暗格,拿出暗格内唯一的一个黑色锦盒,“这个就‘魂灭’,若你吃下去,毒发十天不自尽,那么我便将解药给你。”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什么都以自己为优先,惹她吃下这个颗毒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就算她能撑过十天,她会给解药给她,只怕到时她会将解药拿来救自己而不是救那个贱种。
锦绵接过那个黑色的丸了,没有立刻服下,而是还犹豫着。
“怎么了?觉得不值得了?”
“不是,我只是怀疑若我撑过十天,你是否真的会给解药?”
“哀家说到做到!”
锦绵见她说的如此坚决,毫不犹豫吞下毒,只有这个机会能救月唯,她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锦绵回到亦筱宫,身体没有任何不适,难道她骗她?
锦绵迷迷糊糊的睡着,直至三更,突然被身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惊醒,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那种痛就像用刀活生生将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五脏六腑像是被刺了无数刀,万箭穿心大概就是这种痛吧。
锦绵无助卷缩着身子,指甲深深的陷入手掌内,丝毫比不上那种痛的一分,锦绵因太过痛疼不小心掉下床,原来月唯每次毒发都经历过这种痛,真的很痛……无法言语的痛……
忙完朝政事的召落筱来到锦绵的房外,他已经几天不曾见到她一面了,他很想她,轻轻的推开门,看着地上的锦绵顿时忘了呼吸。
“你到低怎么了!”召落筱抱起地上瑟瑟发抖的锦绵。
用一只手撑开锦绵握拳的双手,那里已经血流不止,再用另只一手捏起锦绵下额,强行打开她的嘴,她的双嘴唇已被她咬得支离破碎了。
“好痛……”锦绵困难的说出一句话,最后因剧烈的疼痛昏死过去。
“锦绵,你怎么了……”召落筱心痛的看着怀里一脸痛苦的锦绵,抱起她大步的去找太医。
翌日清晨,召落筱没有上早朝,一夜无眠的守在昏迷不醒的锦绵旁边。
“陛下,经微臣诊断,白姑娘所中的毒为‘魂灭’,依姑娘现在的情况,恐怕撑不过十日……”
召落筱身体一震,“你在说一次!她中了什么毒!”召落筱揪起太医的衣领,她怎么会中这种毒,是谁要加害她。
“回、回陛下,是‘魂灭’。”大医悬在半空,看着一脸阴霾的召落筱胆怯的说道。
“立刻解了她的毒!”
“回陛下,‘魂灭’无药可解……”
“救不了她,你们都得死!”说完召落筱将太医仍出几米之远。
他还在自欺欺人,他怎么会不知道‘魂灭’无解了,只是他无法接受,他无法接受有一天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她的出现!无法接受她就这样离开他!
“陛下,请息怒……”太医跪在地上说道。
“通通都滚出去!”召落筱咆哮一声。
“是!”房内的宫女和太监纷纷退出去。
“你不能这样离开,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你不是想看到没有战乱的天下么?三年前我已经在计划实行中,但还没有那么快,只为了让你能看一眼那样的天下,若你就这样离去,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到时我会让天下的人给你陪葬!你狠心看到这样么?所以你要活下去……”
召落筱轻轻抚摸锦绵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你知道我多么自责,你在我身边我却无法保护好你,上次眼睁睁看着你的掉入江中,你知道那种痛么?
在一家茶楼里,一间雅客的茶桌围坐着四个人。
“法召王死了,真是便宜了他!”清远说道。
“月,我们还是照计划集齐天子国所有兵力攻打法召国吗?”另一旁的楹凤鸣问道。
“再也没有那个必要了。”他已经成为法召国的王了。
“听说十天过后,亦王将会迎娶锦……”清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龚楠桌下的手狠狠的捏了一下。
月唯一听神色一暗,那不是更好……她能得到幸福…而他给不了她…
“阁主,刚才我和叶进宫找解药无意中听到白姑娘中毒昏迷不醒……”
“你说什么?她中什么毒?”月唯剑眉一皱,刹时情绪失控。
“中了‘魂灭’……”
天子玄身体一晃,她中了‘魂灭’?为什么……没有理会其他人,从窗口飞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糟了!月又那么冲动了!只要关于白锦绵的事,月都不用思考就行动,上次就只为了想见她一面直接冲进宫里,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清远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又被龚楠拍了他脑袋打断他的话。
“没时间才这里闲聊,我们不追上去,怕阁主又乱来了,凤鸣,你留在这里吧。”
看着离去的四人楹凤鸣苦苦一笑,他心里就只有那个人,她什么都不是,若不是自己曾经救过他一命,上次他怕早就出手杀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