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凤曦微听到有人喊护驾,有人喊人赶紧把蛇擒住,她不忍道:“那些都是我的宝贝,别伤了他们,日夜相伴,难免有了感情。”
旁边有人轻声冷笑:“寻常女子皆喜欢花鸟鱼虫,公主果真是与众不同。”
“谬赞了。”凤曦微淡淡回应。
凤曦微来时在路上洒了一路特殊的香料,那条她精心养了许多年的蛇定会闻香而来。
不过,预料之中更大的骚动没有发生。
在凤曦微看不见的那一片黑暗里,她只听到一个声音轻呼:“少将军!”
凤曦微忽然想起来,刚才凤祁寒在她耳边说了一堆话,其中就有一段是:昌锭年纪轻轻便担任镇西将军之职,因此朝中多数人称乎他为少将军。
真是大胆。
不多时,昌锭平稳而好听的声音在凤曦微面前响起来:“公主……你的宠物。”
凤曦微不觉称赞他:“少将军好胆色。”然后伸出左手,那条木棍粗细的蛇便慢慢从昌锭手中爬开,一圈又一圈的缠着凤曦微的手腕,安静的附在她的肩头。
整个厅内一时之间变得分外沉寂。
“少将军可有被它咬伤?”凤曦微忽然问道。
“多谢公主关心,微臣无事,不过……”昌锭的嘴角微微抿起一个弧度,笑意暖暖:“就算被咬到也没有关系,因为这条蛇是无毒的。”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凤曦微愕然:“你……你怎么知道?”
“是公主亲口告诉微臣的。”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
“咳,这件事……微臣希望下次见到公主的时候,再细细详谈,微臣先退下了。”昌锭行了礼,不紧不慢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久有宫女拿了个精致的藤笼来,把蛇引了进去,锁上小门,默默然退走。
凤曦微坐不住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终于让宫女传话给昌锭,然后起身向自己的父皇母后行礼道:“儿臣感到身体微恙,先行告退。”
凤宁澜点头:“嗯,回去好好休息。”
龙旖凰看着宫女把曦微扶了下去,一转视线,便看到一位宫女悄悄附在昌少将军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没多久,那位少将军也告退离席,再侧过头去看凤祁寒,凤祁寒一面与凤苍瑜风苍玦交头接耳,一面在偷笑,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龙旖凰也猜得出一二来。
这群孩子……都那么不坦率。
昌锭在宫女的带领下见到独自在花园的某个角落里荡秋千的凤曦微,秋千轻轻的恍,裙摆划过地上新长出来的小草,支架爬满了花藤,怒放的花朵似乎在笑着发抖。
失明的人听力是很敏锐的,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在靠近,凤曦微停下来,双足落在地上,被裙摆遮掩。
“少将军,说吧,我曾几何时告诉过你?”
“公主当真……一点都记不起了?”
凤曦微摇头:“毫无印象。”
模糊的记忆里,这条浑身赤金色的蛇是母后在她七岁时所送,本是剧毒的金蟒,母后却不知用了何种方法驱除了它的毒性,因为其外表绚丽夺目,凤曦微自然爱不释手。
至于金蟒已无毒性……似乎只有母后,还有兄长知晓,凤曦微当年恶作剧心起,特意要他们隐瞒了,借此去吓唬其他的人。
又怎么会……
昌锭苦笑:“微臣也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公主居然还养着它……”
“……不要转移话题。”
“公主,很久以前,我们见过面的。”
“何时?”
“十年前,微臣奉命进宫陪同太子习武的时候。”
凤曦微愣住,随着昌锭一点一点的说出来,记忆里那片浓雾也渐渐散开,往事清晰的在眼前出现——
十年前,龙旖凰偶然得了这种罕见的金蛇,凤曦微十分喜爱,她便想方设法除去了蛇的毒性,送给凤曦微玩。
得到蛇的那一天,凤曦微忍不住抱着笼子跑到练武场去向皇兄炫耀一番,凤祁寒嗯嗯啊啊了半天,然后指着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说:“这位是昌家的公子,今后他就陪我习武了。”
昌小公子拘谨的作揖:“末将参见公主。”
当时凤曦微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拽住凤祁寒的衣摆:“皇兄陪我去玩,我要给金鳞找地方住……”
凤祁寒理了理她的小披风:“你的病才好没几天,就别乱跑了,这些事让宫女去做,再说皇兄的功课没有做完,不能离开。”
“不,我要自己做!”
凤祁寒痛苦的扶额:“那你等等,等我砍完四个木桩就可以陪你去了……”
“不如这样,”凤祁寒灵光一闪:“叫昌锭陪你去吧。”
凤曦微鼓着脸颊瞪着眼睛不说话,那模样就好像在告诉皇兄你不陪我去我就放蛇咬你。
“好吧好吧,你等会,我去和太傅说声……昌锭,你陪她一下,我一会回来。”
“是,太子。”
凤祁寒很快就跑远了,凤曦微百般无聊,坐到一旁石阶上去玩笼子。
笼子里的金色小蛇很不安分,不停的在笼子里扭来扭去的,忽然一下子张开大了好几倍撞击栏杆,凤曦微一下子吓得松开手。
笼子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原本没锁牢的小门打开来,金色的蛇快速从里面窜出,夺路而逃。
“金鳞!”凤曦微飞速站起来,却见旁边有道更快的身影冲了过去,抓住了蛇。
当时年纪还小的昌锭没有抓蛇的经验,一下子就捏错了地方,被蛇反过来在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虽然吃痛,但是他没敢放开。
凤曦微见状,连忙拿了笼子跑过去,重新把蛇装回笼子后,她看到昌锭手腕上的那道血痕,愣住了:“你受伤了?”
昌锭有些不知所措的把手背到身后:“没,没有……”
“你完蛋了,”凤曦微悲哀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母后说,平常人要是被金鳞咬了一口,绝对活不过一刻钟。”
昌锭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凤曦微扑哧一笑:“但是在两个时辰前,母后用药把金鳞的毒性都驱除掉了。”
凤曦微从怀中取了一方素白的手帕,把昌锭受伤的手拉过来,认真的包扎在还在流血的咬痕上:“所以被咬到也没关系,因为金鳞已经没毒了。”
打好了结,昌锭的脸色渐渐缓和过来,低声说道:“多谢公主……”
“是我谢谢你才对。”凤曦微微微一笑,转身抱起笼子,又仔细检查了门上别致的小锁。
……
“……我想起来了……”凤曦微轻轻一蹬地面,秋千又开始晃啊晃:“原来如此……”
“公主,你变了许多。”
“哈哈……这是当然的,谁不会变呢?”凤曦微笑了几声,继续晃秋千。
“沙沙——”
“咦?”凤曦微抬起头,忽然感觉到一阵阵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
下雨……了?
似乎很久没有淋过雨了。
就在凤曦微失神的片刻,一件外衣落在她的头上,几乎把身子包了起来,然后手被人强行从秋千上拉起来,朝着不知道什么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