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舒点头,“好啊!”与张心儿一起离开,其实她是看见了,那一袭凤装跪在御书房外。皇后给皇上跪下,那是有的,可也是大封与做错事情受处罚的时候,可这样跪在御书房外,不合常规。
雪舞纷飞,美丽极了,似乎要将尘世间的肮脏全部掩盖住,到处一片洁白。迎面走来一名上了年纪的嬷嬷,身后跟着两名宫人,张心儿见了立即低头行了礼,“陆嬷嬷好!”那嬷嬷只是点了一下头,面色凝重,脚步匆匆的走了。
待人走远,沁舒心中依然猜错不出那位陆嬷嬷的身份,按道理说上了年纪又有品级的嬷嬷,她不可能不认识的,“姑姑,刚才那位陆嬷嬷是哪个宫的?”
张心儿小声道:“雍华宫。”
雍华宫?沁舒脚步随着思绪停顿了一下,又重新迈出步伐往回走去,雍华宫乃是皇太后所住之处,那偏离了后宫繁华之地不少,全是因为皇太后把她自己囚禁在哪里,至于为什么,恐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只是这极少出雍华宫的宫人,此事脚步匆匆为何?
不远处翎羽看见走在长廊里的沁舒,急忙跨上台阶,步入走廊中,小跑了过来,“洁绒……洁绒……”
“公主。”沁舒也大步迎了上去。
翎羽喘着气,胸口还一上一下的起伏着,一手拉住沁舒的手就走,转身之际,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皇……皇嫂要见你,你快随我去。”
沁舒反应了过来,“心儿姑姑,你回去等我吧。”
张心儿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眼睑垂下又抬起,似乎在想些什么,不过脚步还是迈出,往回去的路而去。
翎羽拉着沁舒,俩人一直走到御花园中的亭子里,风夹着雪飘进来,异常的冷,却四下无人。
“先前,你故意支开张心儿姑姑,现下也用皇嫂要见你避开了她,连我自己的侍女都避开了,因为我要和你说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翎羽眼珠子咕噜噜的四处张望着,确定真的没有人的时候,再次开口:“昨夜,太子哥哥和安贵嫔私会,被抓在床,父皇大怒,将他们两人秘密押送到了天牢,此事有辱皇室,所以只有当场的人知道,皇嫂也是父皇清晨命人告知的,父皇是要秘密进行,明日巳时毒酒处置。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沁舒,你能想到办法吗?”
眼瞅着翎羽着急的很是激动,沁舒转过身去,看着随风向的雪,“此事乃后宫大忌,皇上没有当场要了他们的性命,已经对他们仁慈了。”
翎羽走了上前去,看着沁舒的侧面,“就是说,无能为力了?你也没有办法了?”
“公主,我很抱歉。”
翎羽整个人软了下去,坐在那湿透的石凳上,“太子哥哥怎么这样糊涂?”
“公主,此处不宜久待,洁绒扶你回去。”
翎羽没有出声,洁绒扶着她,踩着积雪,一路沉默的回到翎羽宫。扶着翎羽到软榻上躺下的时候,她顺手摘了翎羽腰际的出宫腰牌,然后退出寝殿,恰巧此时张心儿不在,她换上了如春的宫装,出了宫去。
天牢在京城的城南,守门的狱卒看见沁舒,长枪交叉挡住。
沁舒右手抬起,手中的墨玉双鱼玉佩展现在大家面前。两名狱卒单膝滚地,恭敬的低着头,让沁舒同行进去。
狱头一手按着挂在腰际的长剑,走过来时,双手作揖,“姑娘是要见谁?”
“昨夜送进来的。”
“这边请!”
随着狱头的带路,他们来到一间看似比普通百姓家还要好的房间,天牢就是与地牢不同,在狱头打开门的时候,沁舒顺势将一张银票塞入他手中,然后走了进去。
狱头将银票收入囊中,将门又给锁了上,“半个时辰。”
身穿淡紫色华袍,面色如桃花,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细长的眼睛瞄了一眼一身宫装的沁舒,又转回去,声音温和的问道:“那个宫的?”她,安雪伊,万乾帝的安贵嫔,玉康皇后的堂妹。
“洁绒见过贵嫔娘娘。”
“洁绒?”眼睑眨了眨,安雪伊似乎想了起来,低低的笑着,“堂姐让你来的?”
“皇后娘娘还跪在御书房外。”
脸上的笑容扩散,起身,面对着沁舒,“替我转述堂姐,人终有一死,这一日早来迟来都一样,无需为我再费神。”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谈不上绝色,也算佳人,如今死到临头,她的脸上看不见对死的恐惧,反而很坦然,沁舒最不愿意看见的不过如此,“娘娘,太子殿下他可是储君,娘娘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太子殿下早想一下。”
“他?”安雪伊再也笑不出来了,双眸不敢再看沁舒那双质问她的眼,“我与他人世间无缘,能一起死去,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娘娘,洁绒想问娘娘句话。若是殿下与你在一起,他心中必定想着他失去的江山。若殿下得了江山,他的心中也肯定想着他失去的你。娘娘,您是希望江山留在他心中,还是您自己留在他心中?”沁舒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双膝弯曲跪了下去,“求娘娘救救太子殿下吧!”
安雪伊一个恍惚往后退了好几部,碰到椅角,整个人跌坐在地,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人世间最悲莫过于明明找到了那个人,而你也是那个人要找的人,结果……你还是与他生活在一个大院子里,可他走进的那扇门中绝对没有你,而你还要为了家族的兴衰笑着去讨好另一个男人。”声音带着一份无奈,一份自嘲,和八分认命。
“皇后娘娘出生安府,母仪天下,何故要娘娘入宫?”沁舒扶着她坐到椅子上。
“你们看到的只是堂姐风光无限的表面,皇上并不宠爱堂姐,堂姐能为皇后全因为先帝爷当年钦点她为太子妃,这些年来也无过错。可是安家,想必你也知道,从我祖父那一代风光后,就一年比一年落寞。如今,我安家厮杀在战场的安家军沦落到看守天牢。我哥哥安自成自幼习武,为的是可以征战在沙场,可他名为将军却管着天牢的差事。家父希望我可以改变安家,可谈何容易啊,帝王有心冷落我安家。”
“娘娘,若有一日太子殿下掌管天下大权,他必定让安家得到该有的荣誉。安将军是领军之才,洁绒一直想见他一面,可碍于和将军并不相识,又无人作荐。”沁舒听到安自成,那可是文武双全之人,若能拉拢,自然是好事。
安雪伊取下手上的一枚墨玉盘花戒指,递给沁舒,“此乃我安家戒指,见我哥哥用它即可。”
“谢娘娘!”沁舒接下,又是墨玉,与那墨玉双鱼玉佩的质感一样。
“我能看出,你的心思不一般,你此番来,有何办法救太子尽管说来。”安雪伊的神色好了许多,看着沁舒又温和的笑了笑,“我想留在他的心中。”
“娘娘,那昨晚的经过如何?”
“昨夜,我已睡下,珠珠进来与我说,他要见我,我并无多想就随着珠珠去了,在无人居住的清凉宫门前,他正巧也来了,宫内,已经背了酒菜,当时我们都以为是对方布置的,喝了些酒后,他问我找他来何事,我方知事情不妙,可却头晕的很。再醒来时,是一群禁卫军说有刺客闯入,大嚷着将我们吵醒,此时,我与他双双衣衫不整的在床上,很快,皇上就知道了,将我们送来这里。”
“娘娘没有和皇上解释吗?”
安雪伊反问着,她何尝不想解释,可却越解释越乱,“如何解释的清?”
沁舒想了想,“这明显是有人要加害你们,而禁卫军为何嚷着刺客跑到了无人居住偏僻的清凉宫来?娘娘,当时你可看见可疑的人?”
安雪伊摇了摇头,突然,她想起一个人来,“我在去清凉宫时,看见了一个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很像五皇子身边的张公公。”
“珠珠是娘娘带入宫中的侍女,出事时,她明明在场,却安然无恙,可见她对娘娘的忠心值得重新探索,我们就借她之手反击对方。”沁舒看了看四处,附在她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遍。安雪伊十分认真的听着,点头认可。
走出天牢,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手心瞬间融化,她暗中冷哼,轩辕长玄,我要让你像我手中的雪一般,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