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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刚刚行入将军府,纪无双便在青荷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轿子。然后回头看看轿子,想了半天才吩咐轿夫将轿子抬入自己的居所翡翠轩内。并在自己的主卧房外唤出自己的另一贴身丫环,眉清目秀的青烟照看轿子。

只一个闪神的功夫,纪无双刚刚换好衣裳自卧房中出来,就听见自己身后的青荷惊叫一声:“哎哟,小姐,不好了,有个青衣人影从咱们翡翠轩跑出去了。”纪无双飞快地向翡翠轩大门口瞧去,果然有个青色的小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深林小径。

纪无双不由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翻。她对着青烟怒喝了一声:“你给我滚过来。”

青烟知道这是自家小姐要拿自己出气的前召。她只能忍气吞声地,畏畏缩缩地走上来。纪无双想都没想,抬起手来“啪啪”地扇了她两记耳光,咬牙切齿骂道:“你个驴头猪脑的蠢货,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纪家还留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干什么?赶紧唤来人伢子拉出去配人才干净。”然后怒气冲冲地向外面冲去。

青烟捂住火辣辣的脸颊,对着后面就要跟着纪无双上去的青荷哭着小声辩解道:“青荷姐姐,还请你在小姐面前给我说句好话。小姐只说让我照看轿子,我只以为里面有什么贵重东西。却没说让我看人啊!”

青荷极其轻蔑地瞪了她一眼,倨傲地道:“分不清眉眼高低的东西,让你看轿子,自然是要看好轿子里的人。你连小姐交代的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真不明白,你怎么混上的二等丫环,还一直领着同我一样的月钱这么多年。”说罢头也不回地追着纪无双去了。

在青烟身后头冷眼盯了很久的大丫环暖晴,走来拿出帕子为青烟拭去腮边的泪水,帮她理好腮边蓬乱的头发,对着青荷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道:“这个眼空心大的小蹄子,自以为大小姐重用她,眼里容不得人了。她自以为容貌比咱们生得好些,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给大小姐做陪嫁丫环,然后成了大小姐的左膀右臂,好给未来大姑爷当妾。

她也不用自己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大小姐是个心高气傲,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主儿,怎么会容得下她这个容貌胜过她的丫头?你也别哭了,咱们且先忍一忍,现在受点儿小委屈,将来却能看大热闹,那时候,你的心里就舒坦了。”

青烟这才慢慢止住了哭泣,暖晴看着重叠交错在青烟脸上的两记五指痕,不由得暗暗咂舌,这无双小姐,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

*

还在乔天佑与纪无双的丫环青荷在府外过招的时候,对自己处境已经绝望的莫愁就有了个惊喜的发现。原来纪无双这顶轿子的底下竟有个夹层,她自轿底的空洞钻入夹层里,幸喜自己身材纤小,那个夹层里整好容得下,竟然被她逃过了这颇为凶险的一劫。

她原来盘算着光明正大由纪家大门入了纪府,寻了纪笑天认祖归宗。如今在轿底左思右想,偌大的纪府宅,上上下下多少层人。自己若想与纪笑天见上一面比登天还难,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混入纪府,然后见机行事,找机会认父。

于是她明知纪无双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却仍冒险一路随轿而来。

在听闻纪无双让青烟照看轿子的时候,莫愁就觉得事有不妥,纪无双一定知道这轿底的密秘。但是纪无双进室内的空档,她自轿底偷眼望去,见那青烟只是一味地盯着轿帘上方,就知这是个忠厚有余,却机灵不足的丫环。于是她自青烟目光相反的方向,慢慢的爬出来。然后站起来,一溜烟的逃了。

莫愁自轿底钻出来后,飞也似的向翡翠轩外跑。眼尖的青荷的一句“小姐,不好了”,更让她心惊肉颤地加紧了步伐。

她并不识得纪府的路,此际分不清东南西北,眼前一片混沌。就在她慌不择路地在纪府一阵狂奔时,忽听到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传出来嘈杂的人声,她不由得隐身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头向那亭中望去。原来是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只听其中一人道:“夫人出去降香未回。大小姐刚才吩咐,有个青衣小贼潜入她的绣房,偷了一件极为贵重的东西,被发现时,竟被他跑入园中。小姐让我们兵分几路各个院里搜索一番,赶快去告诉各个院里的姨娘小姐公子们,赶紧紧闭房门,看各自房中可多了可疑人迹。若是没有,也要严加防巡查,莫让那小贼跑了。”

莫愁闻听,不由吓得心惊肉颤,腿脚发软。这纪无双已在纪府布好天罗地网等自己来跳,想不到,这寻亲路竟是这样的惊险刺激。

她捂住狂跳的心告诉自己不要慌,纪无双告诉别人,入她绣房偷东西的是一青衣小贼,自己可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想到此她随手脱下青衣外衫掷入身后的密林之中。正准备以本来面目出来亮相。却不想背心已被一双纤纤素手手牢牢抓住。耳边传来一个沙哑悦耳,却压得极低的女音:“你是何人,不要命了么,为何偷偷闯入纪府中来?”

莫愁惶然地回过头来,眼中已布满泪雾。泪眼婆娑间,只见眼前一个身材纤弱,面色苍白的中年美妇正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蓦地眼中闪现惊喜,错愕,不相信,等五味交杂的光芒。紧紧攥住莫愁的手,许久才颤声问道:“丁玉媚是你什么人?”

莫愁猜想这个中年女子一定母亲的旧日的好姐妹,忙殷切地回应:“她是我的娘亲。”

那中年女子欣喜异常,正要开口与莫愁说些什么,不远处却走来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上前来给中年女子施了一礼道:“桑姨娘,不知你可曾看到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厮从此处经过?”

桑姨娘握着莫愁的手颤了几颤。莫愁微不可察地以手在她的手心做了个安抚性的动作,无言地给了她个莫慌的眼神。然后示意她将半个身子靠在自己的肩上,桑姨娘马上会意过来,气息羸弱地道:“我才刚刚从秋爽斋出来,略略在这儿歇上一歇,哪里就凑巧遇到什么青衣小厮的。真真叫人恼恨,我还是回秋爽斋好生躺着去吧。免得见了这些气闷。”

桑姨娘说话的当口,就已成功将莫愁引向自己的居处秋爽斋的方向。二人躲开那些搜索的仆人,一步步眼看就要进入秋爽斋了,却见门外立着一个容貌颇为酷似桑姨娘的十三四岁的少女,正一脸惊惶地望着秦姨娘,莫愁发现她的小手指,暗暗指向珠帘内,频频地对着桑姨娘眨着眼睛。

莫愁一惊,室内有险情!刚要小声提醒桑姨娘,却已来不及了。那吊着眼梢的青荷已先行打开帘子,眼望门外,对着门里说道:“小姐,桑姨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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