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硬着头皮扶着桑姨娘缓缓步入秋爽斋。室内的主座坐着的一个柳眉杏眼的锦衣少女马上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姨娘既然身体不好,就应该好生在床上静养才是。
干嘛三不时五不时地去园中逛,这若是被爹爹知道,又该责怪母亲没有照顾好姨娘,连着我们这些小辈的也被数落了,说我们目无尊长,不孝顺姨娘,明里暗里地给您气受。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让无双怎身承受,姨娘您是看着无双长大的,应该了解我的脾气,母亲若是冤屈了无双,无双都要哭闹几日,争出个是非曲直才肯罢休。今日若是因为姨娘的事,无双被责怪……”
“二姐姐,您莫要责怪姨娘,她绝对没有让你被责怪的意思。姨娘不过是今日醒来,精神还好些,想出外走走……”那容貌酷似桑姨娘的紫衣少女惶然,急促地为桑姨娘辩解,一副如果不辩解,眼看就要大祸临头的架式。
莫愁细细揣磨,这桑姨娘应是纪笑天的妾室。那么眼前这少女,应该是纪笑天的庶女,自己的又一个姐妹。
莫愁正自冷眼旁观,却听站在一旁的青荷自鼻中发出一声冷笑。莫愁还没琢磨出这声笑的意思,纪无双早已疾步奔上来,快如闪电地给了那少女两耳光:“谁是你的二姐姐,你个贱人生出来的贱种。名儿没一个,族谱还没上的贱丫头,竟然和我称姐道妹的,也不拿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凭你也配?青荷,本小姐的手累了,你上去一直给她掌嘴,直到她知道咱们家的规矩为止。”
那青荷正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闻言立刻斗志昂扬地上来挽起衣袖,准备掌刮紫衣少女。那紫衣少女眼中立即泛起委屈的泪水,袖内双手紧握成拳,敢怒,却不敢言。
桑姨娘一阵急咳上涌,却仍喘息着,断断续续地道:“大小姐,求你莫要责罚紫儿,都是秦桑的错,不该进园子里去乱逛。紫儿也是一时心急,说走了嘴。还请大小姐原谅她年幼无知……”说罢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急咳……
紫儿惊叫了一声:“姨娘。”想过到桑姨娘身边来,但是眼望虎视眈眈的纪无双与青荷主仆两个,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莫愁想大约这位桑姨娘有哮喘病,若是情绪过渡激动才越发严重。她忙以手轻抚桑姨娘后背上掌管肺部的穴位。温声好言安慰道:“姨娘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您这病应是最忌讳情绪激动。”
莫愁的本意只是安抚桑姨娘,不想她的这一举动引发了纪无双主仆的注意。
“你是谁?何时入的府,我怎么从未见过你?”纪无双哆哆逼人的目光完全被莫愁那张陌生而姣好的容貌所吸引,走上前来从上到下,将莫愁看个仔细。青荷瞪着一双美目,凝目注视着莫愁,目中闪过强烈的嫉恨的光芒。府中从上到下的丫环妇女,没一个容貌强过她的,这个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野丫头,怎么可以?
电光火石间,莫愁刚组织好语言准备答纪无双的问话。却见外面走进来那个向桑姨娘问话的家丁,眼望纪无双,欲言又止。
纪无双没好气地道:“丁小四,你有什么话,不能快回。拖拖拉拉的?”
丁小四见大小姐发话,便施了一礼,一双眼在桑姨娘与莫愁的身上来来回回走了两遍才递上一件青衣道:“大小姐,小的方才在桑姨娘休息丛林后发现这件青色小厮服饰……而丁小四在园中从未见过桑姨娘身边的这位姑娘,小的斗胆说一句,小的怀疑,小姐口中的那个青衣小贼,就是眼前这位姑娘假扮的。”
青荷眼珠一转,也趁机说道:“小姐,听丁小四这么一说,青荷也想起来了,撞轿的时候,我的的确确掀开轿帘看了一眼。那撞轿之人,的确与这位姑娘面貌相似,那乔天佑,乔公子所要寻的美貌姑娘,应该就是她。”
纪无双双神微眯,闪了又闪,忽然重又坐在椅上,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地饮了一口,细声细气地道:“想不到今日娘亲不在,咱们府里可真是热闹。我在街上回来带进来个偷东西的小贼不算,病央子姨娘竟然坦护这小贼,若不是我赶得巧来姨娘这里做客,刚好被我撞个正着。也不知这贼,会堂而皇之地在纪府横行到几时。
来人哪,把桑姨娘,和这个贼丫头一并捆起来给我打。看谁借她们的胆子,趁着母亲不在的日子在府里头兴风做浪。”
那青荷与丁小四知道自己立了功,不觉得意扬扬地四下找麻绳索准备捆人。莫愁眼看着青荷找来了绳索,就要上来捆自己,不由凛然道:“慢着,此事与桑姨娘无关,她都是被我胁迫。”
纪无双冷笑一声:“你莫要替那贱人开脱,你一小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胁迫得了她?”莫愁忽地自袖中亮出那把锋利的小刀,声音极其悦耳:“大小姐,不知道这个够不够胁迫桑姨娘的。”
青荷掩唇尖叫着跑开几步,饶是纪无双胆大,也不禁掩嘴惊呼一声,连忙对着丁小四喊道:“丁小四,这妖女在府中行凶,你还不快快绑了她。以免她以利刃伤人。”
莫愁微微一笑,丢掉手中利刃,自行双手握成拳头由丁小四绑了,看着那缩在墙角的青荷冷笑道:“你不是很关心自家的小姐的么。却为什么在我亮出小刀的时候,自己却先跑了?”
青荷一呆,纪无双停在她脸上的目光有些阴冷,然后却浑不在意似地道:“青荷,别听这个妖精胡说,你且先去搜搜她身上可藏着我的宝贝,这样才能确定她是那小贼,咱们才能光明正大地治她。”
青荷听罢,黯淡的眼神瞬间重新点亮,小姐的心思不难猜,无中生有的故事,自己玩得得心应手。她不怀好意地来到莫愁的身边,伸出一双纤纤素手,将莫愁的里衣外衣,仔仔细细地摸了个遍。当她拿到莫愁怀中的物什,抖开一看,不由得马上递入纪无双手中,大惊失色道:“小姐,她果然是那个偷东西的贼,而且偷得不只一件……”
纪无双一见,顿时双手发颤,不由得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手指莫愁气极败坏地道:“你个坏透了气的妖女,竟然连这样东西也被你偷了去……好啊,人赃并获,丁小四,给我打,打得就剩一口气,让我们纪家不吃官司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