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墨婉抬眸望去,倒是对轿子上坐的是何人并不感兴趣,目光倒是被轿子四个檐角上挂的一串长长的纸鹤吸引住。在风的带动下,一只只纸鹤张开双翅,像是随时都要脱离那一条细细的丝线,翱翔而去。可事实上,那些纸鹤在空中飘浮着,却永远也摆脱不了那条丝线的牵扯。
看着那些纸鹤,她眼神一黯,联想起自己的境地,她跟那纸鹤又何不同?
绑住纸鹤的是轿中之人,而绑住她的,死命扯住那条线的人,是炟冥萧。
就在她出神之际,只闻鼻端的花香味越来越浓,红色的轿子如一片落叶轻轻降于地面,四名绝色女子屈膝施礼齐声道:“见过凤帝!”
炟冥萧随意一挥手,轻狎了一口杯中酒,轻挑浓眉,看着那顶红桥缓声道:“祁帝驾到,有失远迎啊。”
众官闻言,也是客套了一番,目不转睛地望向那顶红轿,听闻这祁连国国主长年以轿示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真面目。
祁连国国主名为敖非凡,原是连流落在外的民间皇子,不为众人得知,却在先皇病入膏盲之时,强势入主,不惜一切轼父杀兄,夺得皇位,从此役后,以阴狠毒辣之名闻名于世。
对这样一个人,虽然好奇心很重要,但是再重要,也抵不过自己的项上人头重要。
桑墨婉目光灼热地打量着这顶红桥,不由地暗暗称奇。普通的轿子的正门一般由布帘制成,而这顶红轿却是由珠帘串连而起,密密的珠帘在风的作用下发出好听的撞击声,可却又奇异地让人不能对轿中的一切一探窥之,只依稀从火光的照耀下,看到一名男子横卧其中。
桑墨婉正欲调转视线,却突然一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此时此刻,那轿中之人也在打量着她。
她摇了摇头,甩去这股不是很自在的感觉,悄悄地退到了台下不显眼的地方。而文武百官见到红轿中半晌没有回应,空气僵凝了一下,然后,底下的人已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又过了片刻,只听轿中传来低低一声咳嗽后,这才传来一句稍显乏力的嗓音:“凤帝客气了,孤百病缠身,脚程慢,倒是让尔等久候了。”
他的声音如泉水般清澈,叮叮咚咚落入她的耳中,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的感觉,可一念及他的身份,她脸色又是一凛,深刻明白,一个能稳坐龙椅之位的男子,又岂会简单?
而她听着敖非凡的一番话,禁不住莞尔,恐怕在座的众人无一不知道他找的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刚刚帮他抬轿的那四名绝色女子武功如此卓绝,可他却找了一个脚程慢的理由,真不知道他是习惯了狂妄自负,还是故意轻视炟冥萧。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地往炟冥萧所在的方向望去,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他却突然大笑起来,好似根本不将敖非凡的话放在心上,“祁帝快言快语,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咦?”炟冥萧话音一落,轿子里面传来突然轻咦了一声,众人正抬颈等待下文,轿子却又没了动静。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才又轻飘飘地传来一句,“快么?孤平时在宫里面就是这样……”顿了一下,又懒懒地补充,“哦,如厕时除外……”
众人闻言,顿时傻眼,瞠目结舌,半晌没有回应。
听着这天真的嗓音,特别是那一声咦,桑墨婉差点绝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敖非凡真真是一个奇男子。
是个傻子也听得懂炟冥萧适才那两句话是在圆场,可这敖非凡倒好,不但不领情,还生生打乱了一切。
看着炟冥萧黑头黑脸的模样,桑墨婉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居然拿如厕来作比喻,不知该说他粗鄙好还是不拘小节好。
她洌开双唇,虽然她跟这敖非凡尚未谋面,可光凭他这短短几句话,却是令她开始对他这个人隐隐期待起来,期待他的到来会给炟冥萧带来什么冲击。
只是,她笑到一半,突然感觉两道灼热的视线同时投向她,一道来自炟冥萧,暴怒中夹杂着警告。一道虽然奇怪,但却可以确定,是来自那顶红轿之中,而那道目光,令她有些看不明……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