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咳咳——”
明明是肃然的场合,这一刻,女人的开怀大笑与男人的低咳声竟诡异的那么协调,只有招财气气呼呼地趴在轿中,支着肘托腮扮沉思状。
笑了一阵,桑墨婉拎起小家伙的脖子,与它额顶着额。
招财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挥舞着四肢,露出自己尖利的爪子,眼神忿恨,无声地诉说着——喂,我不喜欢你,你给我滚远点,还有,我最讨厌人家拎我脖子了,哼哼。
当然,桑墨婉本事再大,也听不懂招财的心声,它这一看起来堪称‘激烈’的动作看在她眼内,她突然一脸古怪地问道,“敖非凡,它的样子好像很难受,它该不会是便秘吧?”
哼哼!
招财彻底无语了,哼哼唧唧地呈假死状。
敖非凡见状,听着它哀怨的心声,好笑的勾起唇,眼神却暗含警告之意,嘴里轻描淡写道:“大概是吧……”
桑墨婉逗弄了招财一会儿,可招财并不买帐,连个尾巴也不摇,桑墨婉感到无趣,便将之松了开来。
重回自由的招财立即钻进敖非凡的袖口里面,咬着他的袖子又絮絮叨叨地开始控诉,敖非凡闻言,手指轻点,袖内立即消声,招财终于安静了。
因为,无良的主子点了它的睡穴。
桑墨婉清了清喉咙,一抬起眸,立即感觉到一束仿佛冰刀一样的视线直直射入她的身上。
“他跟你有仇?”敖非凡终于坐直了身子,半阖着眼,不经意地问道。
桑墨婉心里苦笑一声,眼眸儿波光明灭间染上一层阴霾之色,他们之间何止有仇,他对她简直就是恨之入骨。
“你跟他有仇吗?”
“嗯?这问题跟刚才那问题有什么不一样么?”
“有。”他轻笑,“他跟你有仇是他的事,你跟他有仇是你的事。”
她被他的言论绕得有点头晕,下意识地接口,“所以……”
“如果是他的事,我便没有兴趣,如果是你的事,我不介意多管闲事。”
桑墨婉一怔,为他理直气壮的口气,随即嘴角苦涩道:“恐怕这事情你还管不了。”
“世界上没有我管不了的事。”他轻靠在红轿里面,出口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中的叹息,却铿锵有力地传入她的耳朵。
好大的口气!
但是这话从一个看似十二三岁的男子身上说出来,实在是缺乏了那么一点可信度。
他转头看她,眼眸儿一沉,缓声道:“婉儿,不要去怀疑任何一句我说过的话!”
桑墨婉愣愣地迎上他的视线,他清澈如泉的眼神好像穿透一切向她扑面而来,他的目光似是经过岁月的沉淀,发出金子般的厚重质感,让人无法产生一丝否定。
两人说话的声音皆不大,群官自是无法听见两人交谈的内容,可这些人当中不包括五官清明的炟冥萧。
他与敖非凡的位置原本就隔得不远,况且他又深谙武功之道,自是将这些对话一字漏听进耳内。
久久,久久,桑墨婉轻点了一下头。
敖非凡微笑,脸上那一丝认真的神情马上缷去,又将头歪在她肩膀上,像动物般蹭了蹭她的衣服。
她好笑地勾起嘴唇,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神色,好在除了这些,敖非凡也并无任何过份失礼的动作,桑墨婉沉吟了一下,也便由了他去,只是在心里不由地感叹——怎么有人变脸能变这么快!
可是,可是,可是——
有人却不那么认为!
炟冥萧双手死死地抓住龙椅的扶手,阴沉的脸色就算是三岁小孩也辨认得出来。
滔天的怒气仿佛海浪般瞬间倾泄扑面而来,坐在他身边的舒静容和桑青也不由自主的身体颤了颤。
炟冥萧性格深沉,城腑极深,永远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从来不会轻易在任何人面前泄露出一丁点情绪,此刻脸色巨变的暴戾模样,也只因桑墨婉。
容嫔双手不停地绞着手帕,仿佛泄愤般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目光阴厉地瞅着那顶红轿。
以前在相府时,桑景天便将她当宝,不舍得让她吃一分苦,凭什么到了皇宫,桑墨婉轻而易举便能得到两个帝王的关注。
凭什么?
“娘娘……”容婉旁侧的丫鬟突然出声,战战剋剋地看着被舒静容捏碎的糕点。
容嫔默然地摊开掌心,看着掌心里面因为指甲抠出来的月牙印,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皇上,您不是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祁帝么?”
容嫔话音一落,炟冥萧冰冷的眼神扫了过来,似乎是不太高兴容嫔这一个多嘴。容嫔继续微笑,面无异样。
炟冥萧眯眼,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机械般地开口道:“这是两国建立邦交以来祁帝首次与我凤胤会面,我国一向秉承礼尚往来,前日祁帝送上这么一份‘厚礼‘,冥萧无以回报,特送上小小礼物一份。”
话音一落,立即便有精明的太临捧着一个乌色的盒子端了出来。
敖非凡没看那盒子一眼,明眸轻挑,白衣女子立即会意上前接过那盒子。
“多谢。”又打了个呵欠,语气漫不经心的,似乎对盒中之物,并不感兴趣。
“祁帝不妨打开一看,瞧瞧是否称心?”炟冥萧见状,轻抚着下巴适时出声。
敖非凡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
白衣女子躬身,打开乌盒,里面赫然躺着一个黑球。
黑球表面光滑,像是用动物的皮毛制成,白衣女子双手合上,正好是球的大小。
众人引颈望去,纷纷小小声的猜测这皮球到底是个何物。
白衣女子一开始并不以为意,待到她翻来覆去的将皮球研究了个遍,越看,眉毛越蹙越深,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
只因她发现整个球没有一丝缝合之处,也即是说根本无从下手。
更遑论打开这个皮球,看到里面之物。
“咦?”桑墨婉也注意到白衣女子的为难,不禁坐直了身子,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敖非凡注意到她的异样,这才抬鄂,随意看了一眼,眼内笑意渐深。
“国主,这——”白衣女子听着不时传来的讥诮之声,只好面有难色地看向敖非凡。
白衣女子武功卓绝,又能待在侍奉敖非凡左右,必也是个聪慧之人,如果有什么连她也打不开的东西,只能说明这东西暗含玄机。
“素闻桑管制自幼聪明绝顶,惠质兰心,不如请你给在场的众人解惑?”容嫔扬声又插声说道,眼内一道精光快速闪过。
桑墨婉脸色一凛,眼神一眯,知道容嫔打从一开始就针对自己,她在这当头说话自是不含好意。
她仔细思索了一番,突然心下一沉。
她若是打不开黑球,不止徒增笑料,还说不定会担了一个罪名。
她若是打开了黑球,炟冥萧未必会高兴,敖非凡也不会感激她,根本就是当场拂了两个皇帝的面子。
好毒的心计!
她身形一动,立刻有一双手将她按住,那人轻叹道:“女人不要这么逞强,这种时候,应该交给男人表现!”
桑墨婉还未领会他的意思,只见敖非凡手臂轻抬,白衣女子手中的那只黑球就被他吸入了自己掌中。
他略略端祥了片刻,突然一笑。
将黑球抛至空中,手指紧跟着一弹,然后便只闻一道破空之音,球在半空中被炸裂了开来。
一块光滑明亮的圆玉被抛在空中,稳稳落入敖非凡手中。
桑墨婉了悟,这凤胤盛产玉石,炟冥萧以这样的东西还礼,倒是不足为奇。
只是,这两国邦交之礼,祁连国自然是不敢怠慢,可也料不到这黑球是要这样打开的。
想来那白衣女子未必没想到要用这种方法去打开黑球,只是不敢去做。
而敖非凡又是个玩心极重的人,敢于众人先。
恰到好处的力道既破了黑球,又保整了里面的玉石,真真是大胆至极。
桑墨婉轻笑,原来炟冥萧在玩心理战术,只是遇到永远不按牌理出牌的敖非凡,貌似一点也讨不了好。
可,当她看到摊在他手心上的那块玉石时,忽然一愕,脸色大变。
这是,这是,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