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存傲然一笑:“这个简单,只要有漕运衙门出具的正当文书,巡航船自然不会上去搜查。”
沈向晚淡淡笑道:“父亲说的是。”
看着清丽少女笃定淡然的笑容,沈明存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题:“来人,马上让于将军点齐五百精兵前往漕运衙门,务必将漕运使与一干官员带回来。”
沈明存走后,司马仁笑着从里屋转出来,带着一分好奇问沈向晚:“向晚,你说,沈大人能从漕运衙门那帮官员嘴里套出话来吗?”
沈向晚眼神悠悠流荡,低低的声音里也含着一丝飘忽:“白费功夫罢了!”
“你是说不能!”司马仁挑起剑眉,顿时来了兴趣,盯着沈向晚追问:“你为何如此肯定?”
“殿下,”沈向晚心情很好,所以配合的淡淡笑着道:“你不了解漕运使刘强这个人,这可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想撬开他的嘴——难!”
司马仁两眉一挑,眉宇泛几分困惑:“既然没用,你还暗示你爹去拿人?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沈向晚冷冷一笑:“让刘强开嘴的办法自然是有的,再强的人都有弱点,只要你掌握了他的死穴,他还不一样得乖乖凭你摆布,再说,父亲挑了漕运衙门,即使不能让刘强开口,但证据总能搜出一些来的。”
司马仁见她淡定不屑的模样,心中更被吊起了三分好奇:“你知道刘强的死穴!”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
沈向晚看了看司马仁,淡漠地笑了笑,司马仁在这件事上倒比沈大人有眼力:“看着吧,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半天后,沈明存再度踏进驿馆,事实果然如此,在漕运衙门搜到的都是些十分正当合法的文书,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漕运使参与了军需物资失踪案,更没有从刘强口里问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沈向晚一见沈明存沉着脸脚步匆匆进来,便柔然唤道:“父亲,奔波半天,你不如先坐下歇歇。”
“唉!”沈明存接过她递来的茶,口气满是无奈:“徒劳无功呀!”
沈向晚淡淡看着他,悠悠道:“父亲不必着急,女儿有办法让刘强自己招供。”
“向晚,你有何办法?”沈明存一时激动,连茶水都洒了出来,湿了前襟,但他无暇管这个,着急而眼神期待的望着沈向晚,他如今为这件失踪案已经弄到焦头烂额的地步了。
“父亲,”沈向晚瞄了眼他湿透的前襟,温和笑道:“只要让他见一个人,他一定会供出父亲想知道的事情。”
“见一个人?”沈明存怀疑的盯着她,“见谁?”
“父亲大概还不知道刘强最怕的人其实是他的老母亲吧,其实他也是个孝子,最孝顺他的老母亲呢!”沈向晚淡淡笑着,冲小眉点了点头。
一会小眉便搀着一位老妇人走了出来。
沈明存顿时大喜,面上颓色同时一扫而光,连连称赞了沈向晚几句之后,迫不及待让人搀着老妇人走了。
司马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向晚,真有你的,什么事都做在前头,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从哪里请来的这位老妇人?”
沈向晚只是浅浅轻笑,并不言语,这事自然是在她看了公孙子陵给她送的资料后,暗中着萧逆风去办的,但这些细节自是不必让司马仁知道的。
沈明存带走老妇人后,很快就有消息传来,刘强很快供出了实情,就在沉船发生的前一天,知府明着邀他商议政事,暗地里贿赂他出具文书给某些船只放行,这事以前他也干过不少,自然二话没说就收下贿赂,接着又在刘强提供的地方找到了当时出具的伪造文书与其他物证,但那些船只在离开广济后就不知所踪。
沈向晚却对刘强供出的其中一个细节留了心,载了赃物的船只出了广济这段航道之后,通达县境内的运河连接着三方,其中一方通向天玥北境,另一方直下南面,而与南面接壤的恰是南齐国的连化城;中间则是迂回入内陆的。
她心中渐渐形成一条明朗的线,想着不由会心笑了起来,这证实她的判断是正确的,那只狐狸确实很狡猾,无论那一个环节都单独让不同的人来完成,只要那些官员不聚在一起讨论,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共同参与了一件罪犯灭族的大案。
沈向晚望望又陷入困顿的沈明存,温和道:“父亲,不知你留意到刘强的供词没有,他说在广济段运河十里外,有一处很特别的港叉,那里终年浓雾笼罩,从来没有人能穿过那片大雾,进入到港叉一探深浅。”
沈明存眼神微微泛出光彩:“向晚的的意思是说,那个地方有可能隐藏着秘密?”
“父亲不认为那是个绝好的地点吗?离出事的河道不远,却又在广济运河段权属芙州境内杜知府的管辖范围,最重要的是一般人并不知道这个存在,除了漕运衙门巡航的人,就连地图上都没有那个地方的标识。”
“好,为父马上让人带路去查抄那个港叉。”沈明存想了想又道:“可是,既然终年浓雾笼罩,根本就辩不清方向,恐怕漕运衙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进出那片港叉啊!”
沈向晚略一沉吟,转而浅笑道:“父亲,水下的鱼儿可不会迷路。”
“你是说从水下……”沈明存蓦地心中一亮,望向沈向晚的目光越加复杂。
沈向晚依旧自如笑着,眼底讥讽微现,想了想她又道:“哦,父亲你该让他们多带些人去才是,那地方如果真藏有秘密,就极有可能有一批精悍的人在里面防守。”
沈明存点点头,郑重按照沈向晚的话吩咐下去。
摸入这片神秘的港叉,沈明存手下的卫队发现,江湖上一个叫水帮的帮派约有两百人严密守在一个沟子里,卫队先悄悄控制住水帮领头的头目,因而并没发生激烈的战斗,双方人员并没多大伤亡,卫队便控制了局面,之后才发现水帮一众人守着的沟子里建有两个大仓,里面存放着大量的军需物姿,表面上看与失踪那批无异,但实际上,却是些仿造的次品,存在重大的质量隐患。
开始的严刑逼供对这些江湖势力并没有多大作用,他们守着一个义字硬是不开口,沈向晚便出了个主意,将其中一个头目关在狭小的空间里,之后什么刑也不用,只让他们领头的全站成一排在外观看,一个时辰,当那个头目活生生闷死在他们眼前时,这时什么义气都被抛到了九宵云外。
原就是一场利益交易,谁的命都只有一条而已,据他们交待出来的情况是:他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开着快艇将一批货物拉到指定的地方后,他们就在这片迷雾港叉里严守两个大仓的东西,直到有人按事先约好拿着信物运走两仓东西,他们才能拿到另外一半的银两。
至于与他们联络的人是什么身份,这两仓货物又从哪来,他们之前运的货物最终要运去什么地方,他们则一概不知。
沈向晚知道这些情况后,幽幽叹了一句:“好一个一箭三雕的毒计!”
司马仁与萧逆风皆不明所以,齐齐问她,她只是冷冷一笑,却再不肯明说。
沈明存暗暗惊心之余,立刻对芙州境内具备大规模生产仿造品的作坊展出深入调查,另一方面则暗中安排人手明查暗访那名与水帮联络的神秘人。
两天过后,在一个叫明芳作坊里查出那批仿造品的余料,再查下去,发现作坊的主人竟是杜知府的小舅子,然而这位作坊主深知其中厉害,死咬着就是不肯松口,沈明存无奈,又急又怒之际,沈向晚令人送去一个就如及时雨的消息,小舅子听到钦差手里握着他养有外室的证据,立时软了下来将知府彻底卖了,谁叫他家中有一母老虎,而他现在一身的钱财富贵都是母老虎带来的。
再硬骨头的人在沈向晚支招下,都几乎立竿见影的露出原本狰狞自私的面目,沈明存对这个女儿越发倚重,从最初的抱着试试看利用心态到逐渐对她有几分真心疼爱。
负责联络江湖势力的神秘人在沈向晚一一排除之下,很快锁定了知府身边的亲信,这些人皆是心性坚定的凶残之徒,而且没有亲属软肋,沈向晚思量了许久,才确定那个神秘人是知府门客,萧逆风费了大心思细查,才知道此人唯一的弱点就是好赌,并且曾经因为赌搏犯了三条人命,若非知府兜着他早去见了阎王,于是,这名知道最多秘密的门客在沈向晚的手段下,也老老实实叛了主。
据门客交待:这宗令天颜震怒的沉船案知府不过负责执行,主谋乃朝庭中某位高官,但具体是谁他却不知道。
在所有证据皆指向芙州知府时,沈明存当机立断亲自领队捉拿知府归案,然而当他赶到知府府邸却发现知府已经服毒身亡,在知府书房里还可见被焚毁的证据仍冒着火星,卫队大肆搜查一番之后,找到了水帮头目所供的约定信物与数额巨大的赃银。
到此,军需物资沉船案最终因为知府的死划上了句号。
沈明存在奏明实情后,查抄了知府所有财产,这笔家财加上贪污受贿的银两,已远远超过那批北送军需物资的价值,于是,在充实国库之后,皇帝圣心大悦,重新紧急调配了一批物资北运,而沈明存也因此大获嘉奖,此外涉案的官员罢免的罢免,送刑场的送刑场,一下空缺了好多位置,沈明存利用他的钦差之便,经皇帝允许后,很快将自己人提了上来填了空缺,当然,这是后话。
沈向晚得知知府自尽后,曾十分留意知府家仆的供词,果然让她发现一条十分有用的信息,据说知府在自尽前,府里曾一前一后来了两个身份特别的人。
沈向晚握着萧逆风交到她手里的信封轻轻掂了掂,眸内隐隐透着森寒的光芒,她无声冷冷笑了笑,她会让里面的东西在最适当的时机现身,发挥它最大的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