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心下一阵阵发寒,怔怔看着露出残酷笑意的沈明存,终于看透眼前这个男人心肠有多么冷酷,残忍起来有多么无情,他不但一点不顾念夫妻情份,不曾给她半点信任,更是连半点生机也没打算留给她,即使她含辛茹苦养育了一双儿女,他的眼里也只看到了所谓的背叛,想到了她存在带给他的耻辱,四姨娘忍不住绝望而凄厉地笑了起来,却再也不开口向眼前这个男人说一句求饶的话。
当晚,四姨娘就突发急病死在了吟花阁里,她到死也没想明白,她肚子里怀的孩子明明是沈明存的,为什么沈明存会突然被诊出两个月前就不育的事情来!
织梦小筑里,沈向晚静坐着含笑不语,正凝神自己跟自己对弈。
可芯憋了一肚子的话,直到看着她不再落子闭上眼睛休息,才忍不住将手里捧了多时的茶飞快递过去,连声问道:“小姐,老爷的事奴婢是知道的,可是那尊白玉观音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若是奴婢不问个明白,晚上一定睡不着觉的。”
沈向晚将茶杯轻轻搁下,含嗔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想请教也要虚心点,拿点诚意出来才行,你自己看看,这杯茶早就凉透了。”
可芯呆了呆,拍着脑袋飞快换了杯热茶过来,讨好地笑道:“小姐恕罪,是奴婢粗心了。”
沈向晚摇了摇头,看了眼越来越八掛的可芯,娇美红唇淡淡漾开一抹微笑,从沈明存掉头发到寻得偏方的事,都是她在暗中一手促成的,在夫人死后,沈向晚就动了心思,就算沈明存日后再娶个主母回来,只要他不育,主母没有孩子,她母亲的地位就不会受到威胁;只是没想到,她防患于未然的筹谋,却在四姨娘的算计中起了作用。
如果四姨娘安安份份过日子,不去算计五姨娘,她也不会落得这样枉死的下场。
沈向晚微微动了动嘴角,悠悠笑道:“我之前的确送了尊白玉观音确实给我娘,你可曾记得娘有一次无意说起,四姨娘到观风阁看见那尊观音时,表现出特别喜欢的样子。”
可芯歪头想了一会,道:“嗯,小姐这么一说,奴婢想起来,确实曾听五姨娘提起过这事。”
沈向晚轻嗤一声,眼神含着淡淡讥嘲:“后来我立刻就让人重新再雕了一尊一模一样的白玉观音回来。我料定以我娘那软弱的性子,一定会在某天将那尊白玉观音送给四姨娘的;这种未雨绸缪的事我向来都愿意做在前头。”
可芯恍然点头:“这么说,若是老爷的事情没被抖出来,小姐就准备拿出另外一尊白玉观音指证四姨娘了,可是白玉观音是一块整体玉石,她是怎么做到将麝香弄入玉石里面去的?”
沈向晚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有些无奈道:“亏你自己还是个练武的,这么显浅易做的事情都不明白,玉石虽是整块雕刻的,但她大可以找些武功好的人以内力暗中在底部开一条细缝,将麝香的粉末以内力贯进去,再借着观音的眼睛或其他位置弄几个不易被人发觉的小孔,不就成了。”
可芯拖着尾音长长发出一声感叹,想与小姐作对,四姨娘不但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是嫌命长活腻歪了,如今被沈明存溺死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别人。
四姨娘固然做了极愚蠢的事,但她却将沈少康教育得极好,沈向晚仔细观察了他一段时间,确定他是个十分单纯善良聪明的孩子,沈向晚便向老夫人提议,让沈少康养在三姨娘膝下,一则有利于沈少康成长,二则三姨娘今后不至孤苦无依,日子也好过些,再者,沈向晚希望日后三姨娘在她离开沈府后,多多照顾五姨娘,当然,沈少康本性敦厚,她希望在三姨娘教育下,沈少康未来可以撑起沈府。也算成全了老夫人一直对她宽容扶持的祖孙之情。
老夫人思虑过后,采纳了沈向晚的提议,于是,挑了个吉利的日子,正式让沈少康养在三姨娘名下。
仿佛是老天要补偿她前世失去一双儿女的遗憾似的,五个月后,五姨娘生下一对十分可爱的龙凤胎,眉眼与沈向晚有几分相似,从不轻易流泪的沈向晚,在看到婴儿白嫩如水的肌肤与清澈的眼睛时,第一次在人前露出失态一面,抱着柔软的婴儿流下喜极而泣的泪水。
一个月后,沈府为这对龙凤胎摆满月酒的日子,虽然沈明存被贬了官,但沈向晚的正二品官衔仍在,所以前来道贺的宾客仍旧不少;司马仁更是送了十分隆重的贺礼,只有沈向晚知道,司马仁除了要给她这对可爱的弟妹充面子外,还存了一份报答之意,因为她前日刚刚送了一份特殊的礼物给他;只要他到时依计行事,一直被皇帝关押在牢里的司马璃便会立即人头落地,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来贺的宾客中,当然还有长相俊朗优雅的萧逆风,他祝贺过后,单独找了个机会见沈向晚,今天他似乎满腹心事,眼底一直浮现出淡淡激动的神情,见到沈向晚,立刻上前握住了她双手,轻声而情意盈流道:“向晚,我——就要回赤阳了,你不是一直想到各处走走看看吗?不如跟我一起回赤阳,可好?”
沈向晚皱着眉,眼神淡淡落在被他握着的手上,伏屋顶上偷看的某个傻瓜眼见沈向晚居然没有甩开萧逆风的狼爪,差点没忍住一掌劈下来。
沈向晚用力挣了挣,却被萧逆风握得纹丝不动,她面色一冷,漠然道:“萧公子,向晚预祝你心想事成,但这是向晚的家,这里有向晚牵挂的亲人,向晚的心只在这里,赤阳太遥远并不适合像我这样的人。”
“向晚”萧逆风眼神痴痴望着她,声音坚定道:“你别骗自己了,像你这样聪明敏锐的人,就应该站在最高处腑瞰,你何不考虑一下?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跟我一道回去,我——也是真心喜欢你!”他原以为他毫无条件默默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至少她会对他有一丝丝感动,但现在看她的神情,依旧那么冷清,看他的眼神依旧那么疏离冷淡,仿佛他们的关系只不过比陌生人好一点而已。
想当初,他离开广济义无反顾追随她到上都来,虽然一方面他是出于保护养父母不受到赤阳来的势力迫害;但更多的私心却是为了她,能长时间近距离伴在她身侧;无论她让他为她做任何事,他都没有半句怨言不曾有过半点犹豫,只要她一句话他便奋不顾身完成所托。
可是现在……,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神从来都始终如一的冷漠而疏离。
萧逆风眼怀希冀,嘴角含着无奈苦笑,凝望着她清丽淡然的容颜,用力握了握她柔软的手,恳求道:“向晚,至少答应我,不要急着拒绝,认真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