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唱低吟间,巧赋流年明媚。
流景暗换舞蹁跹,凭风笑看陌上行。
天照十五年的夏天来的格外早。不过五月中旬的样子就已经找不到春天的痕迹了,浅夏的天气已有了几分署意。流岚轩的院子里一片紫蓝的云海。清风拂过,暗香袭人。
兰姑手执青罗扇子坐在塌前慢慢挥动着,微白的鬓角有隐隐的汗意,只见她身着深紫的直领长身襦裙,外间套着黄色的圆领长衫,素净的脸上略施脂粉,高高的妇人髻上只有两支翠玉的青鸟步摇。衣服配饰皆是上品,哪里是一般人家见得着的。倘若只看身段决不会知道这妇人已有四十多岁的年纪。
那双幽深的黑眸此刻正静静地看这软榻上午睡的人儿,眼里是满满的欣慰与宠爱。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兰姑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楚吟歌。吟歌出生的时候不足月,从小就缠绵病榻,直到三年前遇到神医鬼谷子得灵药,这才慢慢有了好转。兰姑本是连眠月的陪嫁嬷嬷,十六年前楚氏连眠月产后血崩,死前托孤与她,时光一去就是十六年。却见她深深叹了口气,挰了挰楚吟歌神上的薄被,轻轻地走到窗前凝望着院子里的嫣然绯色喃喃自语。
“今年的木槿开得真好啊。”
忽然门帘一阵响动,只见一个俏生生的紫衣丫头立在帘边朝兰姑招了招手。却是楚吟歌屋里的大丫头诗情,掀了帘子让了兰姑出来,跟着走在后面绕过了一扇六开的大屏风,待出了楚吟歌的闺房才开口。
“姑姑,锦绣坊的刘掌柜给主子送夏裳来了。”
兰姑微微一沉吟道:“去叫了画意来守着,你与我一同去看看。”
“是”待诗情叫了画意来,兰姑又嘱咐了几句才与诗情一同出了院子。
两人一路行来,只见亭台楼阁大气辉煌,花园水榭精美雅致,回廊幽径意境深深。一进了府里处理日常事务的勤勉居,院子里的丫鬟仆人齐声声附身行礼
“兰姑姑!”看其恭敬有礼的程度便知兰姑在府里的地位绝不会低了去。
兰姑板着脸点点头就有院里的管事小厮上前引着两人进了偏厅。
正对着门口的塌几上正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一见两人进来忙站起身笑着福了福道:“兰嬷嬷有礼了”。
“执事的礼老生可受不起,还劳烦执事亲自跑一趟真是罪过。”兰姑上前虚扶一把浅笑道,边说着又请了那妇人坐下,诗情接过一旁小丫鬟送上的茶放在兰姑手边便站在了兰姑身后。
兰姑笑着说了几句家长里短的事便提出要看看衣服。几人就移到了一旁的耳房,早有等在那里的小厮打开了两个红木大箱子,只见里面各色衣裳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这些料子都是从玉城直接运过来的玉烟锦罗纱,另外一部分要送到天都锦绣坊送进宫,样式是现下最时新的样子,做工是我们坊里最好的绣娘绣的……”看那样子似是及其得意……
兰姑听着眉头一皱,漫不经意的弹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那刘执事也是个精明的,知道自己太过了,忙低眉顺眼打几个哈哈,就做礼告退了。
回流岚轩的路上,诗情不由得问起兰姑:“姑姑,这江都锦绣坊的掌柜可就是刘家家主的嫡亲妹妹?”
“正是,这位刘紫欢可不简单,当初在天都也是颇有才名的,后来嫁到这江都的书香世家胡家,本以为定当是相夫教子淑容主内的,却没想到那刘家家主竟然将江都的锦绣坊分号全部交给了自家妹妹,如今已有十五年了,那刘紫欢到也是不负众望,不仅仅是我们江都连这江北的生意可都是让她紧紧抓在手里的。”语气里颇有几分感慨。
“这样的女子也当真是奇女子了,竟也能挣出这样大的家业来。”诗情喃喃自语,似是无限向往。
兰姑轻瞥诗情一眼,“倒是不错,只是商总比不得仕啊。”
转而又想到自家侯爷不禁有些潸然……诗情一想也颇为受教的连连点头。
兰姑看到她的样子不由道:“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你与画意都是我调教出来的,跟着姑娘的路还长,可马虎不得。”
诗情连忙称是。
画意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在里间收拾刚刚送来的衣服,见兰姑回来忙请安见礼,脸上还是那千年不变的表情,兰姑挥挥手让她们忙自己的,又往大屏风后面看了眼,“姑娘可起来了?”
“已经起了,说是睡起了汗了,紫竹正在服侍沐浴。”兰姑一听就走进去了,诗情一看对着几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一行人捧着衣服跟了进去。
吟歌刚由着紫竹给自己穿上了粉红的亵衣,头发被绞到半干的样子,听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知道定是兰姑它们去拿衣裳回来了。从耳房出来果然看到几人拿着花花绿绿的衣衫襦裙。
兰姑转过身来看到刚沐浴完的楚吟歌只穿着亵衣站在那儿眼角带笑的瞅着自己,只见原本冰雪般的肌肤在粉色轻纱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吹弹可破,如瀑的青丝直直的被一根白色丝带束着,纤细袅娜的身段亭亭玉立,樱嘴微抿,眼中是明澈如新月一般的动人光彩。
吟歌此时见兰姑直直的看着自己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不自在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抬眼却见兰姑已向自己走过来,当下也没再想什么。
大大的眼睛朝着那衣箱瞟一眼,“姑姑,莫非还是锦绣坊的衣服?”兰姑拉着楚吟歌走近放衣服的紫檀木柜子。
“姑娘几时穿过别家的衣裳,今年的也是软烟青罗纱,玉城一年也就产那么一百匹,宫中的贵人有的想要都要不到呢。”
楚吟歌听着兰姑的话笑着摇了摇头,从第一件走到最后一件,又折回随手拿了一件烟蓝色的连襟锦缎叠纱裙,转身扔给了画意。
一炷香的功夫后,楚吟歌已经收拾妥当坐在了外间的软榻上吃起了下午饭。一边吃一边问:“今儿几日了?”
“主子,已是五月十七了”画意正服侍在旁。
兰姑看吟歌语气里满是失望便接到:“姑娘可是等急了?侯爷一时半会定是回不来的,不过世子爷回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且莫急。”
楚吟歌点点头,饭毕漱过口,就带着画意去了品墨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