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凌双手环胸，面色平静地听着不远处笑谈声。
身后的雀儿气的脸色涨红，她拳头握紧，便要冲出去，莫邪凌闲声道：“别急，等会儿有你报仇的时候。”
左相夫人的玉兰苑外植了不少银杏树，此时细嫩的绿叶刚冒出头来，银杏树下站着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妇人妆容大方，气质平和，乍一看，还真不像是一个奴才。
此刻听到那些丫头对相府大小姐的侮辱，女子圆盘似的脸上带着纵容的笑，直到她身旁一个下丫头覆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妇人这才往莫邪凌这方看来。
清了清嗓子，齐妈妈对那几个说的不亦乐乎的丫头轻斥一声：“好了，你们几个丫头就是心直口快，虽没坏心，可让有心之人听着还是会惹人误会，你说是不是，大小姐？”
‘大小姐’三个字，齐妈妈咬得很重。
听到莫邪凌的名号，那几个正打水的丫头顿时哑然，她们面面相觑，不过转眼想到莫邪凌平日最喜欢息事宁人，胆子再次大了起来，其中一个声音最大，也是说的唾沫横飞的丫头笑的不怀好意：“齐妈妈说的是，我们这些奴婢虽然身份低微，可心却是正直的，有一就说一，有二就说二，正如齐妈妈所言，我们这样可不是最容易得罪人吗？”
这不就是再次承认她们之前谈论辱骂莫邪凌的话是肺腑之言？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莫邪凌冷冷一笑，希望等会儿你还有这份力气。
莫邪凌提脚往井边走去，在离那群人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她没有直接质问对方，而是回头问雀儿：“可还记得是谁打得你？”
怒火布满的雀儿咬牙大声回道：“小姐，奴婢记得。”
“行，记得就好，现在，去，打回来。”莫邪凌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又道：“本小姐不是圣母，那种你打我左脸，我把右脸送给你打的行为在我看来是愚不可及，你们可知道本小姐最喜欢的是什么？”
莫邪凌脸色这才古怪起来，衬着半张脸上那诡异的图案越发的阴森，莫邪凌轻声吐出几个字：“我最喜欢的是，你打我一巴掌，我剁你一只手。”
莫邪凌语气阴冷，雀儿却莫名觉得安心，不管如何，有了小姐这份心，她即便得罪了夫人，最后得不到好下场她也认了。
怀着视死如归的精神，雀儿大步往对方人群中走去。
“记住，你可以使用任何办法，我只要结果。”莫邪凌在雀儿身后补充道。
在莫邪凌看来，虽然别人帮我报仇我很高兴，可若是能自己动手为自己报仇，那就更解气了。雀儿被人打，理应她亲自打回来。
“是。”雀儿斗志昂扬地大踏步往前走。
站在人群前面，雀儿狠狠盯着之前最大声说话的丫头，学着莫邪凌的气势，指着对方道：“你，出来。”
雀儿这般动作让她身后的莫邪凌差点笑场，这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在偷穿家长衣服一般，不伦不类却又让人忍俊不禁。
对方听到莫邪凌的话起初还有些惧怕，可雀儿那小身板往她面前一站，对方顿时也来了火气，她拨开身前的人，掐着腰对上雀儿，嘲笑道：“我就过来了，怎么？刚才一巴掌还没受教训？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哄然大笑。
嘲笑她可以，嘲笑小姐就不行，雀儿怒火飙升，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向那丫头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让周围骤然安静，那丫头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你打我？你个死丫头竟敢打我？”
她最得意的就是这样吹弹可破的小脸了。
“哼，我打你还是轻的，若再敢说我家小姐的不是，我还要挠花你的脸。”说出剁手这话太血腥，雀儿找了个比较和煦的词语。
莫邪凌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现在才知道这雀儿丫头说话忒好笑。
这一声嗤笑让对方那丫头回过神，她恨恨盯着雀儿，刚想上前，却像想到什么，转身，往齐妈妈脚下一跪：“齐妈妈，求你为冬儿做主。”
刚才她可是得了齐妈妈的眼神暗示才会打的雀儿，相信齐妈妈也不会容许雀儿这般放肆的。
这招祸水东引用的还挺有效果，齐妈妈温和的笑脸不变，只是眼中的纵容不见，她对莫邪凌笑道：“大小姐，您平日足不出户，对外面的规矩大概也不甚明白，雀儿这丫头也太过没大没小，竟抢在老奴之前打了一桶水，夫人早先就有规定，这后院井中每日清早第一桶水必是我们玉兰苑的，雀儿丫头这不是坏了夫人的规矩吗？没了约束的丫头就得管，老奴见大小姐心思不在管教奴才上面，这才替您动了手，老奴也不指望大小姐能感谢老奴，可老奴却也委屈大小姐您不明白老奴的苦心。”
这番连嘲带讽的话没激怒莫邪凌，却让雀儿憋不住了，她反驳道：“齐妈妈，奴婢每日都是这个时间来提的水，谁想到你今日这般晚？”
这不是明摆着故意找茬吗？
偏偏在她即将前往太子府的日子寻麻烦，莫邪凌不多想都不行，这赵琴此举不就是告诉她，即便是入了太子府，在相府内她也得随意受相府夫人的拿捏？
“呦，老奴倒是不知道了，难道我家夫人什么时候用水还得告诉你这个二等小丫头？”齐妈妈反击道。
莫邪凌慢慢走上前几步，站在雀儿面前，对齐妈妈很温和地笑道：“雀儿她身份的确不如你高，那么齐妈妈，你觉得我这个相府嫡女可否能跟你说得上话？”
齐妈妈愣住，随即皱眉，这大小姐何事变得如此咄咄逼人，然，没等她想明白，莫邪凌又道：“作为左相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奴才，口声声说着要有规矩，那么你的规矩呢？”
随即转身，对在场其余人说道：“我作为相府大小姐，就站在你们这群奴才面前，可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一人想着要跟我行礼，莫管家，你说她们应不应该？”
最后一句话，莫邪凌问的是不知何时站在远处的莫管家。
“大小姐说的是，来人，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拉下去打十板，另外，跟大小姐叫嚣的掌嘴三十下。”莫管家那张沉着的脸似乎多少年都没变过一下。
一群护卫上前，在一片哀嚎声中拖着那些丫头就要离开，这时，莫邪凌又道：“等等，莫管家是否一视同仁了些，所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齐妈妈明知相府的规矩，却带头不遵守，是不是该更加严厉的惩处？另外，我说过，谁打了雀儿，我就要她一只手。”
今日这个下马威她是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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