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斜靠在车前弄的牌坊外,远处那个茶棚内的白衣身影,清晰地落在他的眸子里,翩跹瘦小的人影,从骨子里透着倔强。
月锦搬家的当夜,他就知道了月锦的落脚处,在上海,他没有找不到的人,本是想去找她,可见了她,又该说什么,不得已骗了她吗,月锦的脾气,他听戚老太所言,明白月锦的怒,留下的几张画让杜聿为难,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之后,他让飞虎好生跟着,从他们被小喽啰抢了钱,到夜里同街坊的争吵,他都知道,派人教训了那帮子扒手,又让他们附近那些不入流的货色搬了家,除此之外,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往下一步走。
飞虎命人暗中将那些钱还给月锦,可来路不明的钱,月锦终是不要的,从第三日起,便找了活计,居然是在车前弄的茶棚唱曲。起初他也是怀疑,可那清幽长远的曲调,不仅仅只是唱进他的心,车前弄的这些人都一饱耳福,不过半月,车前弄的茶摊,居然成了上海滩上的一个风景。
半个月以来,他日日都过来,就算那日再如何忙都好,似乎只要看看月锦,也是自在的。
月锦所唱之词都是自己写的,所以比之原曲更有韵味。
一曲唱罢,月锦刚想下台,便被人拦下。
“姑娘的曲子唱得不错。”那男人从口袋里哆哆嗦嗦抽出两个大洋,“再唱一……一曲,这就是你的了。”那人似乎有些微醉。
未等月锦说什么,阿林便起身挡在月锦身前。“这位爷,请明天请早。”
“你……谁呀,给爷滚开。”说完,一把推开了阿林。
手上的两枚大洋被月锦抽走,“既然是听曲,那我再唱便是,何苦为难我的人,请坐。”月锦也不怒,她虽然心中厌烦,但茶社老板和她交情甚笃,若是为眼前的这个人不太平,那又是麻烦。
何不如,什么都不说,琵琶弹起,月锦的声音又传来。
“五少,再不走,恐怕是要迟了。”飞虎本是将车停在车前弄之前的马路上,见杜聿迟迟不上车,才过来催促。
飞虎见杜聿没有应他,绕过身走到杜聿之前,咽了口水,不敢多说一言。
杜聿的眼瞥向那处,杀机尽显。飞虎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这样的杜聿许久未曾见过。
该唱的月锦唱完了,抱着琵琶下了台,身后却被一只手箍住,“你在这儿唱曲哪里……有跟着爷我舒坦,爷看上你很久了,不如今日和爷走,以后也不必在风餐露宿。”
月锦使了力气抽出自己的手,那人站不稳,即刻摔在地上。
“这位先生,请自重一些的好。”月锦转身,那人却起身,死死拽住。
“臭娘们,不过也是出来卖而已,爷看得上你,你……啊!”抓住月锦衣服的那只手手背赫然被一把刀狠狠插入,快得连血都没有流出来。
男子哇哇大叫,众人不明所以。
飞虎无暇顾及,杜聿什么时候从自己的腰间抽出的刀子,只见杜聿缓步过去,“楼十四的教诲倒是越发厉害了。”
那人抬眼,觉得自己的确喝得多了些,要不怎么会看见杜聿。
月锦顺着那人的目光,见到熟悉的人影朝自己过来,下意识转过头,似乎这样就能让杜聿看不见她。
杜聿将那把刀抽出,那人急忙捂住自己的手,不让血飞溅出来。
“手生了,本想将这刀对准你的这里。”杜聿用刀尖碰了碰那人的胸口,那人的酒意彻底醒了。
“五……五五少!”不知怎么,双腿打颤,直接跪了下去。
“她,也是你能惹的?”只一句话,那人便知道自己似乎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杜聿出现在这种地方,就已经让事情变得有些奇妙,而直指这个女人,那么……
“五少,我……”
杜聿蹲下,将刀丢到他面前,“你不是青帮人,但我知道楼十四的规矩。”
规矩,凡调戏妇女者,自断一臂,那人哆哆嗦嗦将刀捡起来,眼看着手起刀落。
只听飞虎在一旁叫了停,“五少,他既然是楼当家的人,自然是交给楼当家。”
杜聿却没看飞虎,只看着那人。
“五少。”飞虎却拦住了杜聿,可飞虎知道他哪里劝得住杜聿,看向月锦。
“五少,求您放过他。”
“可是他对你……”
“五少,他只是喝醉了,本意无意,月锦尚且不在意,您又何必呢?”月锦将那两个字叫得极重,说罢抱着琵琶快步离开。
杜聿的视线似乎一瞬间都集中在那个离开的背影,再不管这地痞流氓,丢下刀追着月锦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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