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锦只顾着抱着琵琶一路小跑,而杜聿只是快步便跟着过来了,他不必管路线,因为月锦住在哪里,他很清楚。
夏燕正要关门,杜聿一只手便轻轻低着门框,用了力气,夏燕退了几步,门便开了。夏燕平日脾性火爆,见了杜聿,却不敢作声。
那房子简易,张望几眼,便可知构造,那里面一间好一些的必然是月锦的卧室,杜聿走到门前,轻轻敲门。
月锦将琵琶放好,已然是听得门外的敲门声,月锦却不出声。
“月锦,我有话同你说。”杜聿却不肯罢手,仍旧是在门外轻轻叩门。
不见一面,他恐怕是不会走的,月锦叹息一声,开了门,没迎他进去,而是出来。“燕子,倒杯茶来。”
夏燕端了茶过来,却是月锦接了过去。
将茶杯端到杜聿面前,“五少,我这儿也没什么好茶,凑合喝喝好了。”
“你是在怪我。”
“不敢。”她不温不火的模样,最能惹怒别人,杜聿只觉得比直接骂他还要难受。
“月锦……我。”
“我说了,我对五少,有的只是感激。”流落上海,是他帮助了她,不是吗,“只是其他,还望五少切勿让旁人妄生猜忌。”
“猜忌,何来猜忌,你不声不响离开桐园,安然住在简语纤找的房子也就罢了,你可知这里有多么乱。”每日看她在这里抱着琵琶弹唱为生,他有多难受,能做的不过是让她更清净一些,除此之外,他也不敢偷偷帮她了,就怕月锦觉得他心里对她是同情。
心下一想,倒是怪感谢今日闹事的流氓,若不是那人,他指不定还能在私下里守多久呢。
月锦直直地看着他,她的行踪他了若指掌,“我算什么,在你看来,不过是如此而已不是吗,可笑的是你本就是桐园的主人,却要在我面前做戏,想着法子来骗我,还真是让五少您为难了。”月锦不是故意说出这番话,可是心里就是不舒服,在他心里,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杜聿的手攒紧了,又松开,什么时候,他将两人的关系置于这般境地。
“跟我走。”不由分说,扯着月锦出了门去,夏燕在他们身后追着,却跟不上杜聿。
虽是急切,却不见得野蛮,将月锦带上车的后座,命人开了车。
月锦侧身,去拉车门,却被杜聿连着人一起拉入他的怀里,“你这倔强性子,我倒要让你去看看我的心思。”
杜聿将车开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入了桐园,车子一拐,往别院方向过去。
才进别院,两个活物窜了出来,月锦定神,看到那是那日她拜托杜聿带回去的狗,两只小家伙朝着杜聿飞奔过来,而后在月锦身侧转了几个圈,个头见长。
“我应下你的,从来都作数。”
两只狗,都很开心的模样,不像那日的灰头土脸,月锦能想到它们是如何被人照顾的。
杜聿拉着她上了楼,推开一扇门。
月锦疑惑地看着他,杜聿做了个请的姿势,“给我一个辩驳的机会。”
月锦走了进去,那是杜聿的书房,那书房的一面墙,贴满了纸,纸上是不同的花,有几张她是熟悉的,临走的时候她将它们留在了那个房子里。
“我对你存的心思,你懂了吗?”
月锦别过脸,一个劲地摇头,却随着头的摆动,掉落了晶莹的眼泪。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见他一本正经念出诗经中的这段,她越发想笑,却不回应。
月锦心里扑通扑通的,杜聿本是这上海滩上风云人物,要雨得雨,他只说他喜欢,便不知有多少人想着法子让他舒心,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只围着她打转,这一点她明了,可却又怕,自己当真配得起他,又或者可以摒弃他的身份,单就爱上最纯粹的他。
杜聿见月锦晃神,两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直视着他,“我就说我不能说这么拗口的话,我要你墨月锦做我的女人,以后为你生为你死,在所不惜。”
为她生为她死,她挑眼看着他,虽然不是诗意的情话,却比那些绵绵之语在她心里的分量重,以至于多年之后,她仍旧记得这一日,他眸中坚定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