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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都去了“聚贤楼”吃饭,只留了张伯看守庄院,知鱼出了后门,担心段慕彦醒后会追了来,愈走愈快,远离了市集,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发现自己走在乡间的碎石路上,这才觉得已是筋疲力尽了,不由地放缓了脚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面写有“茶”字的店招高高飘扬,似乎在像知鱼招手。

古朴的粉墙黛瓦,茂盛的矮树篱,几张木桌和十来张长凳摆放在干净的院落中,屋旁还有信闲散步的鸡鸭。

此时,没有一个喝茶的客人,一对风烛残年的夫妇在屋前相视而坐。

老头非常消瘦,突起的颧骨上面挤着一对小眼睛,手捧茶壶就着酽酽的茶,

一眼瞥到了渐行渐近的知鱼,中气十足地吆喝道:“老婆子,有客来了!”

老妇眼皮微微翻起,腰佝偻得厉害,无言地打量着知鱼,嘴角捎着一缕平静的笑意。

“老婆子,别见着人家姑娘就喜欢,快去沏壶茶来,让人家润润嘴、解解乏!”老头催促着。

“这姑娘真俊俏,像是画里出来的!”老妇站起身,一步一挪地朝桌边走来。

茶水虽是用普通的茶叶泡制,但此时喝来,却也是有如琼浆玉露般清冽甘甜,知鱼接连喝下几杯,方才对着老妇说:“老人家,有劳了!此处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原水村,靠近西楚国的边境了,只住着几户人家。姑娘这是要上哪儿去呢?”老头起身搭上了话头。

“我……我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知鱼的眼圈有点红,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流下来。

“姑娘孤苦伶仃,也是一个苦命人啊!”老妇叹了口气,突然眼睛里透出一点亮色,“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下,我们老俩口就当多了个外孙女,你呢,也就有个家了。”

看着老妇满是希冀的眼神,知鱼双膝跪地,激动地唤道:“姥爷、姥姥,知鱼感谢二老的收留。”

夫妇俩不禁喜上眉梢,知鱼就这样在原水村住了下来。

老俩口晒着红润润的阳光,看着知鱼里里外外地忙碌着:清扫落叶、擦拭桌椅、烧水煮茶。

“老婆子,想不到我们活到这把年纪了,竟有这等福气呢!”满脸的皱纹漾出笑意。

“谁说不是呢?看外孙女这么能干,又让我想起了我们那可怜的女儿,哎……”老妇干涩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一滴泪了。

“你这老婆子,又提那伤心事做什么?对女儿来说,也许那是最好的解脱了!我俩也垂垂老矣,顾着自己的身体要紧!”

知鱼听老妇说过,他们原本并不住在这里,曾有一个名叫慧娘的女儿,虽说不是美丽绝伦,却也是秀丽温婉的小家碧玉,当时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老夫妻俩一方面是想给女儿找一户殷实的人家,另一方面是禁不住媒婆的巧如簧舌,听信了她天花乱坠的描述,将女儿嫁到了邻县的一户胡姓的大户人家。想不到,却将女儿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那新姑爷是家中独子,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就是因为在当地臭名远扬,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才托了媒婆到邻县来说媒。慧娘虽感叹自己的命运不济,却也想努力使自己的夫君改邪归正,整日里对他温柔相待。新姑爷也确实收敛过一阵子,可是一旦对慧娘的新鲜感过去了,他又终日留恋于妓户赌场,挥霍无度,把自己的爹娘也气死了。仅有的一点忌惮也没有了,他便更加放肆,开始卖田卖房,最后竟把脑筋动到了慧娘的身上,为了偿债,要她陪自己的债主睡觉,慧娘逃又逃不了,最后吞金而死。待老俩口得知一切,真是悔不当初!为了躲避他的纠缠,他们这才变卖了所有家产,搬来了原水村。老俩口在这里开茶铺挣不了几个钱,图的只是与人行个方便,不使自己的生活太寂寞。

“姥姥,干娘是那么善良的人,现在一定已投胎到了一户好人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会嫁一个如意郎君,夫娼妇随的。所谓‘母女连心’,您这么伤心,反而会使她心生不安。您老好好地活着,她也一样感受得到啊!”知鱼边帮她捶背,边劝解道。

“是啊、是啊!这知鱼来给我们当外孙女不就是天意吗?你老婆子还不知足啊?瞧,大生意上门了!这不是外孙女带来的福气嘛!”

几辆马车辘辘地驶来,停在了院子前面。一个脸色焦黄,眼皮浮肿的中年男子神情疲惫地走下马车,知鱼迎上前去,“客官,请坐!您几位呢?”手脚利索地已经为他斟好了一杯茶。

那男子死鱼般的眼睛死死瞪着知鱼两只水葱儿似的纤纤玉指,目光里闪现出一丝狡黠,一路扫视至她的脸庞。

知鱼侧脸的那片粉红色的腮颌,散发着柔艳的光泽,一绺头发沿着颈项垂落下来。

男子的眼中凸现出不敢置信的意味,这山村野地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见男子如此无礼地盯着自己,知鱼恼了,殊不知,淡淡的红晕更渲染了她精致的美丽容颜。男子把手伸向了她拿着茶壶的手,知鱼转身欲走,他竟色胆包天地拉住了她的衣袖,拉扯之间,茶壶落在了地上。

跟着走过来的几个男子见状哄笑道:“小娘子见了哥哥们,激动得连茶壶都拿不稳了!”

“各位爷,坐,小女孩做事没轻重,爷几个,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老朽来给各位爷沏茶!”

见一老头来帮她解围,美人儿趁机回到了屋里,那为首的男子不由大怒,一把揪住了老头的衣襟:“你这死老头,要你瞎起劲个啥?”正欲将他推倒在地,突然,那男子干嚎起来:“哎呦,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我的泰山老岳丈啊,我可找到你们了!”

闻听此言,在场的人无不大吃一惊,老头更是吓得向后倒退了几步,扶住了瑟瑟发抖的老伴,当初就是怕他要以半子的名义住进家里,为免家财被他悉数败尽,他们才远远地逃到这里,过了二十多年风平浪静的日子,偏偏又冤家路窄,让他发现了。

那男子作戏般地如蒜捣地:“岳父岳母,哎,我的亲人呐,我那时是年轻糊涂,经不起别人的挑唆,才干出了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来,害得我那贤惠的妻子寻了短见,我这肠子都快悔青了,我胡德才实在对不起您二老啊!您二位看我如今这副模样,那都是想慧娘想出来的,我真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啊!我已经不嫖不赌了,做点小生意,发了点小财,也算对得起慧娘对我的一片苦心了。今日我终于寻到了你们,一定要把你们接回去,现在胡家老宅又是我的房子了,您二老尽管去住,我保证让你们颐享天年!”

老两口深知此人的秉性,看他如今这副模样,哪里是如他所说?根本就是纵情声色的结果,连连摆手道:“德才啊,你改好了,我们也替你高兴,你过上好日子了,就正正经经地娶妻生子,忘了慧娘吧!是慧娘命薄,咱老俩口喜欢图个清静,在这里蛮好,也习惯了,就不拖累你了。”

胡德才硬是挤出一滴眼泪,故作悲切地说:“我就知道您二位不肯原谅我,德才哪里放心让你们在这荒郊野外的,都没个人照顾。德才于心不忍啊!”

“你不必担心,我们有外孙女照顾着,过得很好!”老妇只想快点把这“瘟神”送走。

“外孙女?”胡德才的死鱼眼珠骨碌一转,忽又高声说道:“原来我胡德才已经有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干女儿,我这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呦!干女儿,快出来一见,干爹要给你一份见面礼!”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镯,眼睛瞥向屋子那边。

“不必客气了,这丫头怕生,就不耽误你赶路了,这儿离边境尚有一段路程,你们还是喝了茶,早早赶路吧!否则怕是要露宿荒野了。”老头拦住了胡德才。

胡德才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他们便上前拦住了老俩口。胡德才美滋滋地走向屋子,嘴里肉麻地叫着:“干女儿,爹来了,爹的心肝小宝贝噢!”

突然,知鱼冷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我爹早已过世了,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胡德才献宝似地将玉镯递了过去,用讨好的口气说:“这是干爹给你的见面礼,瞧瞧,喜不喜欢?”

知鱼接过了玉镯,还不等胡德才的脸笑开花,故意失手将玉镯跌落。

“啪嗒”一声,玉镯在地碎成几截。

看着胡德才心疼不已却又隐忍怒气的表情,知鱼笑着说:“哎呀,看来这玉镯是看不上我这主人啊!”说话间,手中的丝绢轻轻地向着他一扬。

胡德才蹲下身子,去捡拾那一段段碎玉,嘴里连声说道:“可惜、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就成这样了!”忽然,鼻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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