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鱼走到老俩口身边,“姥爷、姥姥,你们进屋歇着吧!”
那几个男子在错愕间,突然发现胡德才开始拼命地抓耳挠腮起来,脸上、颈间都是一条条的红色抓痕,可他丝毫没有打算停手的意思,用力地抓挠着。
“胡哥,你怎么啦?”
“痒死我了,我停不下来呀!”胡德才回答道,手却依然在东抓西挠。
眼见他的脸上被抓出了血痕,知鱼喝斥道:“你们若也想如此,就尽管留在这儿!”
联想起刚才那突如其来的香气,胡德才这才反应过来,讨饶道:“干女儿、不……姑娘,不……姑奶奶,求您饶了我吧,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从此不再来打扰!请您高抬贵手吧!”
看见胡德才的惨状,他的手下们也都跪下来求饶。
知鱼将一颗白色的药丸丢给他,“这只是一个教训,下次就不会那么简单了,如果不信,你再来试试!”
胡德才吞下了药丸,终于停下了手,却感觉到抓挠过的地方开始火辣辣地疼,“你们几个蠢货,还不将水囊灌满了,早点离开!”一说话,又牵动了伤处,痛得他龇牙咧嘴。
几个男人手忙脚乱地灌满了十几个水囊,将其中几个放进了马车里,其余的都挂在了马背上,在桌上留下一锭碎银,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饱受惊吓的老俩口这才走出屋来,“他走了?真的走了?”
知鱼将银子递了过去,微一点头道:“放心吧,他不敢再来了!”
天微亮,知鱼起身坐在镜前,让象牙梳轻轻地滑过自己的青丝,就像在梳理自己烦乱的思绪。
抬头看着精致的雕花窗棂,贴着的红色剪纸竟变幻出一双阳光般的明眸,是段大哥的双眼。
她有些不明白,为何他的影子日日夜夜地颠覆着她的心;一不小心,有他的记忆就会翻腾上来,濡湿她清亮的眼睛。
是她早已爱上了段大哥!不知不觉,却刻骨铭心。
可是,知道了真相的他,是否能不计前嫌而爱她?还有舅父,是否能敞开心胸来包容她?
知鱼真的没有把握,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象牙梳插入发间。
这是他送给她的,也是她离开前,唯一贪心想带走的东西。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是不是已忘了她、或是恨着她?但无论如何,她无怨无悔,心安理得,就算死在这与世无争的田园乡间,她也知足了。
不对,想到这个“死”字,知鱼突然意识到一件自己忽略了的事:住在这里的十多天里,“情殇”之毒竟然一次都没有发作过,是水修源已对她情绝?即便真是如此,那已转移到自己身体里的“形影单”也没有任何症状,就算她体质异于常人,也不可能是这样!
她搭上了自己的脉,怎么可能?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试。
天!她的身体里已没有任何毒存在了。原来“情殇”与“形影单”竟然是天生相克!或许是娘在冥冥中护佑着自己,让她既能偿还于他,又能化解了她自身的毒。
她的眼中盈满了泪,她要回到他的身边去,她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打定了主意,知鱼便轻轻地推开了门,没有一丝声息。
她开心得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先做什么。还是先去山泉边,把水取回来,然后边煮茶、边打扫院子什么的,她想早一点做好所有的事,等两位老人起床后,就向他们作暂时的告别,等到恰当的时机,再把他们接到自己身边来照顾。
天渐渐放亮,丛丛青草中的野花星星点点,早起的鸟儿啁啾鸣唱,山间泉水叮咚作响,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知鱼哼着歌儿在泉边取水,突然颈后遭了一记重重的手刀,便不省人事了。
蹄声得得,车声辘辘。知鱼发现自己睡在轻柔的锦被中,绣枕透出阵阵幽香,让她浑身酥软。要不是马车的轻微颠簸,她几乎以为自己置身在房中。
自己不是在泉边取水吗?知鱼回想起自己被袭击的事,是谁?难道是水修源派来的人?
知鱼无意中瞥到了枕边的一只水囊,多么眼熟!她失声惊呼:“是那个无耻之徒!”
轿帘掀开了,凑进来一张狰狞的脸,“你还倒挺聪明,一下就猜到了我!你以为我会善罢甘休!昨日我假装离去,把人马安顿好后,又带着人潜了回来。原本想冲进去,杀了那两个碍事的老家伙,再掳走你。谁知那边的猎户老在附近晃悠,只好作罢!却不料,你自己却送上门来,也省了我不少事!这不就是天意吗,是我的,总也逃不了!”
“你把我的姥爷、姥姥怎么了?”知鱼担心不已。
“别急,算那两个老东西命大!我既已得了你,怕惊动其他人,也就暂时没有动他们。反正他们的小命和家财都攥在我的手里,晚些去取又有何妨?哈哈哈哈——”胡德才放肆地大笑起来。
“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卑鄙小人!连两个可怜的老人家,都不肯放过!”
胡德才咬牙切齿地说:“我原本就不是君子,做小人又何妨?车里舒服吧,这车叫‘逍遥车’,是男人们的享受天堂,也是我胡德才赚钱的法宝!”同时将身体俯了下来。
全身酥软无力,知鱼只能闭上双眼,心中哀叹道:此次恐怕是难逃凌辱了。
“哼!要不是我年轻时太过荒唐而坏了身子,老子今天一定要尝尝干女儿的滋味!”胡德才吞咽着口水,恶狠狠地说:“不过,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要让你对我做的事付出代价!”
胡德才退出车厢,只有轿帘在重重地晃动。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知鱼提醒自己不能睡去。她意识到,头下所枕的绣枕不同寻常,里面一定有让人乏力且昏睡的草药。
好在他们没有将她的手脚束缚,她努力地一点一点挪动,终于把头从绣枕上移开了。
虽然绣枕依然散发出阵阵幽香,但并非直接作用于脑部,依知鱼的特殊体质,只要一段时间以后,她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车不久就停了,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看来是遇到了什么人。
知鱼还未来得及高兴,从他们的对话中已听出了端倪:来人也非良善之辈。
“兄弟们,水灵灵的姑娘就在马车上,大家尽兴吧!”一个男子高声叫道。
原来马车中都是年轻的姑娘,被胡德才或拐或骗、成为了他赚钱的工具。一路行来,商队中的饥渴汉子、守卫边关的士兵,都成了他的金主。
知鱼向外看,外面竟是茫茫一片沙漠。男人们争先恐后地交钱给胡德才,他的手下都去帮忙了。她弓起身,悄悄地下了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离开。
黄沙漫漫,恰好为知鱼的出逃设置了天然屏障。
一个骑在马上纹丝不动的男子,用毫无表情的声音问:“老胡,最近没有什么好货色吗?”
胡德才突然想到了一个既能赚钱、又能让自己解气的好办法,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古二爷,还真叫您问着了,我刚得了一个貌似天仙的姑娘,长得那叫——神仙看了也会动凡心!只是这性子有点烈……”
“你不是蒙我吧!就你那点本事,能弄来这样的货色?”男人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古二爷,那我还能骗您吗?那美人应该还睡着呢!不信,您自个儿去瞧瞧,就相信我说的是真是假了。”胡德才拍着胸脯保证。
胡德才陪着男子走向自己的马车,打开轿帘,里面却空无一人。
“我说这丫头性子烈吧,竟然逃走了。不过,她应该逃不远,我让人去把她追回来。”
“如果她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就把她买下来,她的身价银子,不会少了你的。人,我去追。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骗了我,你今天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知鱼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意识:赶快离开这里,逃的越远越好。在沙漠里,她不辩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一个方向跑。突然,一人一马横在她的面前,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如果,你想死在沙漠里,就逃吧!”
知鱼转向右手边的方向,逃了没几步,忽然被凌空抱起,打横放在了马上。
马儿撒开蹄子,飞奔了回去,知鱼被颠得直泛酸水,难过得连话也说不出。
转瞬间,又回到了原地。男子丢给胡德才一袋银子说道:“这次你的眼光不错,我也不亏待你!人,我待会儿就带走了!下次再有好货色,千万记得给我留着。”
胡德才接过沉甸甸的银袋,一个劲地谄媚道:“一定、一定,这赚钱的买卖,我哪能忘了古二爷?”
望着一行人绝尘而去,一个手下问道:“这古二爷好生阔气,胡哥您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反正不是个简单角色。管他的,我们只要得了银子就行,这辈子,我就跟银子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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