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园林,名闻天下。
这几日,白逸尘带着秦忧几乎游遍了苏州。秦忧日日兴高采烈,玩得乐不思蜀。此刻,二人来到郊外,一望无际的青草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秦忧喜滋滋的摘了一大捧交给白逸尘,又编了一个漂亮的花冠戴在头上,蹦蹦跳跳的奔到白逸尘跟前,摇头晃脑的让他看,清脆的笑声不断的自她口中逸出。天上如棉絮的白云懒懒漂浮,身畔一条清澈的小河,鱼儿浅游,不知名的鸟儿在草地上觅食,时不时被她的笑声惊飞。
秦忧满怀的兴奋与激情,又有一股不可思议的祥和与宁静。她牵过白逸尘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信步而行,一种无比温馨甜蜜的感觉涨满心房,真想永远如此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斜眼悄悄瞄向身边的人,见他平日总是冰冷淡漠的眼眸,已尽数化为一潭秋水。她心中一甜,将花草编成的一个手镯套在了二人相扣的手腕上,并举起来,笑吟吟的看着。笑着笑着,弯弯的黛眉轻蹙起来。
“那是什么?”
她将白逸尘的衣袖撩开,露出了手腕上的疤——一圈细小的齿痕。
“你咬的。”淡然却醇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秦忧睁大眸子。“你没有抹药么?我明明将药给你了!”
“不需要。”
“不需要?可是,留下疤了。”
“我是男人。”
“是,我知道你是男人,可是明明可以不用留疤的。”
“……”
“大哥,是不是很痛啊?”
“……”
“你为何都不说话?”
“早晚有一天你会笨死!”白逸尘似乎咬着牙吐出这句话,大步向前走。
“喂!等等!我的花环!”
花环突然断开了,自二人手腕上坠落下来,毫无生气的躺在草地上。
瞪着那花环,秦忧心底蓦地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抬眸去望白逸尘,委屈道:“它断了。”便欲去拾,却被白逸尘紧紧扣住。
“算了,走吧。”
二人默不吭声的走着,直至前方传来阵阵刀剑相击的打斗之声。秦忧好奇的望过去——
“咦?又是叶姐姐!她怎么也到苏州了?”
白逸尘眉峰一皱,脸色更阴沉了。
“大哥……”
白逸尘轻叹一声,二人走近战圈,只见叶凝霜与李怀德已是处于下风。叶凝霜向外瞥了一眼,眸子一亮,手脚顿时凝滞,更是连连后退,对方的长剑紧紧缠了上去。
秦忧一惊,飞身上前助阵,劈手夺去一柄长剑。对方四人一愣之后,齐齐攻向她。
秦忧武功大有精进,当下凝神应战,几次出剑得手,信心大增,
终将战局反败为胜,对方连连挂彩,仓皇逃遁。
秦忧拍手大乐,拾起剑鞘,插剑入鞘,同时冲发怔的叶、李二人笑道:“你们何时到的苏州?这四人是谁啊?”
叶凝霜尚未答话,李怀德抢着道:“你小子武功强了不少!”
“嘻嘻,我大哥教的嘛。”
叶凝霜瞄了瞄白逸尘,垂头不语。
“叶姐姐,你们要去哪儿呢?”
叶凝霜刚一抬眸,就见白逸尘一把拉过秦忧,向前疾走。她不由轻咬樱唇,幽怨的望着他们。
秦忧本想唤她,忽的想起万竹秋临走时说的话,心中一凛,暗忖:既如此,还是不要让她跟着的好,以免被大哥伤了心,也省得大哥不痛快。看来,瞎好心还真是不可取,说不定害人害己。主意打定,便不再迟疑,随白逸尘走了。
次日清晨,秦忧起了个大早,去叫白逸尘的房门,却无人应声。又叫秋水与夏雨,亦无人。正呆怔间,只见几个人自转角处走了过来,正是她要找的人,还有那日所见的黑衣人。
“大哥,你们起得好早!”秦忧随着他们走入客房。
白逸尘尚未应声,秋水已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们又没睡。”
“咦?没睡?那你们一晚上做什么去了?”
白逸尘扫了秋水一眼,秋水不敢再言,低下头去。
秦忧更感好奇。“大哥,你们有事瞒着我?为何不带我去?”
“那里不适宜你。”
“什么地方不适宜我啊?不管,我也要去!”
白逸尘脸黑了一半。
黑衣人惊诧的望着秦忧,又望望白逸尘,终于忍不住道:“小兄弟,我们去的是栖凤楼,你还太小,确实不适宜——”
“栖凤楼?是酒楼么?倒会起名字。酒楼我为何去不得?”
黑衣人正欲再说,为白逸尘冷眼一扫,亦不吭声了。
秦忧这个气闷啊,噔噔噔,几步踏出门去。
“忧儿,你做什么去?”
“吃饭!”她没好气的答,头也不回的走了。
入夜,秦忧和衣躺在床上,瞪着一双黑眸死命抗拒周公的召唤,终于,将近子夜时,隔壁房间有了动静,她感觉到有个人影在她门外倾听了片刻,她紧张得屏住呼吸,直至那感觉消失,方才轻手轻脚的下床,打开房门,左右望了望,闪身而出。
来到客栈外,便见到那主仆三人向东而去。她远远的跟着,大气也不敢出。好在,不久,他们便进入一座热闹非凡、灯火通明的高楼。奇怪,这么晚了,此处为何还如此热闹?真是生意兴隆啊!
她望了望匾额,果然是栖凤楼。
好奇心驱使,秦忧亦步入酒楼。哇!里面更热闹,人来人往,衣香鬓影,笑声喧哗……只是,为何没人吃饭?连一张饭桌都没有!正自惊讶,一阵脂粉气扑面而来,害得她险些打个喷嚏。一个媚入骨髓的声音响起——
“呦!好水灵的小爷儿!第一次来吧?”
秦忧忍不住打个寒颤,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浓妆艳抹、身上长满了珠宝首饰的中年女子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款款走至她身边。秦忧刚一点头,她便手绢掩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呵呵呵,我就知道。瞧这模样,比大姑娘还俊!呵呵呵,别紧张,今日你只管好生开荤,我会叫上几个最漂亮的姑娘服侍你,呵呵呵……”
秦忧尚未弄明白她话中含义,便被一把拉住往楼上去,口中尚高声叫着:“蔷薇!牡丹!水仙!清荷!”
怪了,她叫一串花名做什么?
秦忧正云里雾里,已被四名花枝招展的娇艳女郎蜂拥着挤进了一间香喷喷的厢房。啊!这里有桌酒席!看样子还很丰盛。原来,他们将席设在了此处。
正思量间,她的左右手臂已被两名女郎抱住,按做到桌前,另两名女郎,一个倒酒,一个夹菜,四人将她团团围住。
秦忧诧异之极,哪里顾得吃喝?她想站起来,一左一右两名女郎却相继坐到她大腿上,压得她直咧嘴。
“啊!各位姐姐,我……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喝酒的。你……你们不必……不必如此……”
“找人?是啊,是来找我们的吧?别怕,姐姐们会好好疼你,咯咯。”
秦忧心中发毛,忙道:“我要走了。啊!你们、你们做什么?”
原来坐在她腿上的两名女郎正动手脱她的衣裳。秦忧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忙去推她们。但两名女郎一个抱腰,一个搂脖子,另两名女郎各抓住她一只小手向自己胸前按去。秦忧面色大变,却一时动弹不得,骇得尖声叫了出来。
似乎只一眨眼的工夫,厢房的门被撞开了,一身白衣的白逸尘立在门口。
秦忧顿足大叫:“大哥!救我!”
腻在她身上的四女将她缠得更紧,嗲声嗲气道:“别叫了,省些力气,待会儿还要派上用场呢!”
“你们都闪开!”冰冷至极的声音似乎将室内的空气都要冻结。
四女同时一僵,怔怔的松开秦忧。
秦忧一得自由,便十万火急的奔至白逸尘身边,边喘气便抚颈咳嗽。“大哥……咳咳……她们……咳咳……”
白逸尘面色铁青。“谁让你来的?”
“我……我……咳咳……一时好奇……”秦忧自眼睫下偷瞧他,发现他真的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怎么了?怎么了?吵什么呢?”一叠连声娇媚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秦忧望过去,见是方才那名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旁边还立着秋水、夏雨及黑衣人,正一脸惊诧的瞪着她。她吞了口口水,正欲开口,一名女郎委委屈屈的说话了——
“妈妈,你打哪儿找来这位雏儿呀?不懂风情不说,身上比我们还香还软,恐怕才刚断奶吧?”
“胡说!”中年女子瞪了女郎一眼,忙赔上笑脸道:“这位小爷儿别紧张,初次来大多如此。来来来,先尝尝这酒菜,放松放松……”她伸手去拉秦忧,秦忧哪里肯依?两手死死抱住白逸尘的手臂。
“忧儿,那酒菜你可吃过了?”白逸尘的声音在她耳边危险的响起,望着她的黑眸射出压抑的怒火。
秦忧又吞了口口水,忙不迭的摇头。
白逸尘明显的松了口气,转头望向神情微愕的鸨母,淡淡道:“她是来找我的,打扰了。”拉着秦忧步出厢房,径直走出栖凤楼。
白逸尘一路疾走,也不理她,直至到达客栈,始终一言不发,最后,来到秦忧房门口,将她用力往门内一塞,然后“砰”的一声自外面甩上房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秦忧呆了好半天方缓过神来,鼻间忽的一酸,流下泪来。
白逸尘从未对她如此粗暴过!
她只觉万分委屈,躺在床上只是流泪,直至天蒙蒙亮,方迷迷糊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