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难却。”我扬声道,“再说沈宛自问,也没什么适当的理由拒绝不是吗?还请大家稍待片刻,容我去更衣。”说罢,不理会下面人的反应唏嘘,直接向里间走去。
“姑娘打算跳什么舞呢?”问话的,是夏荷。自我入翠玉楼以来,四娘便遣她一直照顾我的日常起居。
“我也不知。”我无奈摇摇头,我会的舞是不少,可是这会儿上哪儿找人伴奏,弹我的舞曲呢?
夏荷似乎看出我的为难。“姑娘,”她轻声唤道,“夏荷也略懂琴艺,虽然弹得不如姑娘好,但是勉强还是可以一试。”
“哦?”我看向她,的确,倘若她会弹琴,加上每日在我身边耳濡目染,多少都是该会一些的吧。
“姑娘你不记得,曾经你教过我一曲,就是还带唱歌的那首?”夏荷继续说道。
我回忆起来,曾经闲来无事,弹过《甄嬛传》里头的那曲“惊鸿舞”。当时夏荷听到,连说好听,缠着我想学。当时正好左右无事,便教了她这曲。现在想来,或许如今,她真能帮我。
“那好,我们就用那曲。”我握住她的手,郑重的点头道。
“嗯!”她亦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至于舞衣,倒是好找。因为翠玉楼本就是需要歌舞的场所,所以舞衣什么的,应有尽有。我很快便找到了一件鹅黄色水袖长裙,“就用它吧。”
烛光摇曳,琴音渐起。我身着舞衣,款款走上舞台,顺着边缘慢走一圈,直至中央站好,开始起舞。
江南烟雨,朦胧如纱,在婉转的琴音中,透过轻盈曼舞的薄纱,我宛若看见一个新的世界,那个我一直期盼着的,干净的世界。
而那个世界里,有一个人在等我。他的面容逐渐清晰,却又模糊。那个困扰了我一百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好好活着。”
熟悉的话语在耳畔回荡……
终究,是现实,还是遥不可及的梦?那个等着我的人,究竟是谁?而他,又到底身在何方?
一切,不得而知。
一舞毕,众人皆是醉了,竟连鼓掌都忘了。我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长袖一拂,径直离去。而身后回荡起的,是迟来的,经久不衰的掌声。
可是心中,却不喜悦。
该做的,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我,没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了。
当我背着包袱,再次像一年前一样的站在那块龙飞凤舞的“翠玉楼”牌匾前时,竟会有些不舍。因为这一次,是离开。我将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一年的地方,和那些待我如家人的人们了。但我想,我会记得你们的。
虽是深夜,可有月色在侧,倒是添了份亲切温暖。算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云姑娘。”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呼声,“还是,应该称你为沈姑娘?”声音由远及近,不多时,来人便已站在我的身后了。
“顾公子好雅兴,如此深夜都不归。”我回过身,直视顾贞观的双眸,却根本看不清他内心的想法。现在已是午夜,很明显,他是专程在这儿等我的。可他究竟想做什么呢?不得而知。
“云姑娘这是哪儿去?”他再次开口了,还是带着那一贯的笑容。
“我……”我低头想了想,“离开。”最终还是实话说了。
“哦?姑娘在这儿刚刚成名,为何会想要离开呢?”虽然这样问,可他脸上却分明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静若喜欢安静,追求低调,成名不是我想要的。”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只能顺着说道。
“追求低调?似乎是这样。不过,”他忽而顿了顿,朝我走来,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假如是这样,云姑娘为何总爱在深夜潜入别人家呢?”
我周身一个颤栗,不知该怎么回答。“顾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静若不明白。”我只能希望装傻有用了。
“姑娘莫惊慌。”他微微退开,“并非在下无稽之谈。只是恰巧遇到过姑娘。上月的一夜,我与朋友畅饮至深夜,离开时偶然瞥见了姑娘的身影。也许姑娘不信,不过真是奇怪,我倒真的是一眼就认出你了。见你穿着黑色夜行衣,甚是奇怪,便告别了朋友,悄悄尾随在你身后,谁知后来却亲眼见你翻入钱宅。不知姑娘作何解释?”
我咬着嘴唇不语,的确,他看到的就是我。上个月,我的确去过钱宅。因为钱家是杭州大户,所以便选了个深夜想去那里探探墨色血藤的下落。不过结果自然是落空了。
谁曾想知,居然能被顾贞观撞上。
“当然,”见我迟迟不语,他继续说道,“在那以后,我特意留心过你的行踪,发现你时常在深夜潜入杭州周边的各个大户人家。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家并没有丢东西。所以我大胆猜测,姑娘该是想寻找什么吧。只是我很好奇,云姑娘到底想找什么呢?”他用那双仿佛能透视人内心的眼睛盯着我,看得我心虚。
“墨色血藤。”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告诉他事情的原委,反正逃也逃不掉了。“你很厉害。居然能猜出这么多。实际上,我来到这里,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墨色血藤,并且带回去。”
“墨色血藤?”他停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药材而已,不知姑娘要它作何用?救人?”
“是的。”我点点头,但并不打算把雇主的事和盘托出。“我的弟弟中了毒,医生说非墨色血藤不能救。我听闻墨色血藤在江南一带的一户大户人家手中,这才过来寻寻。”
“如此倒也说得通。”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姑娘可找到了?”
“还没有。”我是真的很着急,眼看着两年之期就快到了,倘若我赶不回去,失信于雇主,那我想要的东西,我的容若,怎么办?“我已经来这儿一年多了,弟弟怕是也拖不下去了,倘若再不回去,可如何是好?”话到嘴边,却也只能这么说了。
顾贞观难得收起笑容,微微蹙起了眉头,“倘若我能帮你得到墨色血藤,你将如何谢我?”
“什么?”我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知道墨色血藤在哪儿?“倘若公子能助我找到墨色血藤,静若愿为公子做任何事。”
“是吗?”顾贞观扬起眉毛,“我并不贪心,一件即可。是什么我还没想好,你就先暂且欠着吧。”
“这……”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吧。”也就这能这么答了。“可是这墨色血藤究竟在哪里呢?”
“不急,你且跟我走吧。”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上马,挥鞭而去。我虽无奈,却也只能暂且信他了,便亦上马,尾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