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看着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五味杂陈,但是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自己逃出来了,庆幸自己还能看见太后娘娘。
“我来接你了。”短短的,平淡的一句话,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拂晓竟有心中衍生了一丝感动,他可是堂堂太后之尊啊,自己何德何能让他亲自来接自己回宫?
拂晓点点头,准备抬腿跟他回去时,穆广修从地上倏地蹦起来,指着拂晓大怒:“你不准走!”
“紫莯,你还想做什么?”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想起,令穆广修心中微寒,虽然心中忿忿不平,但是胡搅蛮缠的话语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穆广修自知端木璇的脾气,便狠狠剜了眼拂晓,随后垂首:“是紫莯错了。”
端木璇转头不再看她,然后跟拂晓说道:“收拾收拾,我们走。”
拂晓应声,然后立马跑上楼,叫上了碧桃,点翠虽然没有痊愈,但是已经能活动,听说太后亲临便像打了鸡血一样,赶忙跟着拂晓下了楼,根本不像个体虚的病人。
和杜鹃依依不舍地道了别,点翠和碧桃坐上了一辆马车,端木璇和拂晓坐在前头的马车,两辆马车便慢慢驶动,朝皇城的方向而去。
“太后,这次的事……”拂晓踌躇许久,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
端木璇伸出手:“不必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哀家都知道了。”
拂晓一怔,他都知道了?
“等到了时机,哀家自会为你讨回公道,不必急于一时。”端木璇睁开微阖的双眼,平静地说道。
拂晓低垂下头:“是”不过她隐约觉得这次的绑架没那么简单,也不知道太后是否也是这么想的。
刚来到了玄武门,便看到于兰鸢正等在那儿,见端木璇下了车便急急上前,温婉秀雅的脸庞满是焦急:“太后您可来了,众位大臣正在颐寿宫门前等候您整整两个时辰了,再这么下去晚歌都快顶不住了。”
端木璇一听立马将面前厚厚的黑纱拢起,面色淡淡:“所为何事?”
“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是跟乌支国有关。”于兰鸢蹙着秀眉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端木璇直接快步走进了宫门,脚下生风,宫门两侧的一众兵甲侍卫见到他都不约而同地直起身子,手中刀枪重重点地,颜色肃穆恭敬。
拂晓看到端木璇一下子没影儿了,心中有些不禁有些担心,便对碧桃叮嘱一声:“碧桃,好好照顾点翠,我先走了啊。”然后也疾步跟上。
“姐……”碧桃心中郁闷,这拂晓姐姐怎么现在对太后的事如此上心了?
颐寿宫门前
“慕容女官,这太后娘娘何时醒来?老夫有要事启奏。”一个须发花白的官员神色不耐地朝守在门外的慕容晚歌问道,他可是顶着这正午烈日等了整整两个时辰,连午膳都没吃。
慕容晚歌依旧一副冰冷神色,语气歉疚地朝那官员说道:“高大人,太后这两日身子欠佳,因为抱恙连早朝都没去,所以自然要多加休息,若是高大人等不了,大可以回府,等晚些再来。”
高大人听了慕容晚歌的话后不禁脸上一僵,心中微怒:这小小女官对他都敢如此不客气,这圣德太后果真是自恃权重,目中无人,但是这个时候不是她发泄不满的时候,眼前的问题还真得靠她才能解决。
“劳姑姑再去看看,万一太后不知我等在门外等候呢?”一个眉目儒雅的青年人说道。
慕容晚歌淡淡一笑:“谢大人不知,若是太后醒了自然会遣人来唤奴婢的。”
谢大人悻悻地看了眼紧闭的宫门,满脸阴郁地垂下头。
这时于兰鸢突然打开宫门走了出来,对着众大臣端庄一笑,福了福身子道:“各位大人久等了,太后请各位大人进去。”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然后齐齐地排成两列走了进去。
端木璇坐在软塌之上,玄色曲裾,雪肤乌发,衣饰简单却是一身不可忽略的威严雍容,一侧的香炉中飘着缕缕香烟,纤长完美的手指正一下下滑动着一串上好的蜜蜡刻寿字念珠。拂晓看着足足有二十位大人,不禁猜测到底是何大事能让如此多的朝臣迫切地全体出动来到颐寿宫议事。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大臣皆下跪行礼,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起身吧,今日众位爱卿来找哀家所为何事?”端木璇淡淡地看着他们,双手不停转动着佛珠,问道。
站在首位的大学士高大人率先出列,双手执笏,朝他说道:“禀太后,上北邻国乌支国打算遣庄邑长公主来我朝和亲,因为此乃大事,臣们不敢妄自决定,便想来问问太后的意思。”
端木璇长眉一挑,眼中有细碎流光划过:“哦?和亲,哀家到是听说这位庄邑长公主乃是乌支王和王后的掌上明珠,是乌支出了名的绝色美人,这乌支王倒是忍心,遣最宠爱的女儿跋山涉水来异国和亲?”
“听闻乌支国这些年屡遭北方胡族骚扰攻打,名不聊生,国库空虚,这两年更是连失了边疆二十座城池,长久下去便免不了被吞并,所以,这乌支国便想以和亲为条件,向我朝借二十万兵马相助。”高大人说道。
端木璇脸上的表情更加莫测,只见他的薄唇边挂着淡若春风的微笑,但是却久久不说话,只是一口口抿着茶,一旁站着的拂晓都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所以老臣想问问太后如何看待此事?”高大人弄不懂太后的态度,便弯身恭敬地询问道。
“臣认为此事万万不可,臣听说那位庄邑长公主容貌甚是妖艳,若是不怀好意迷惑皇上,成了这祸国妖姬可如何是好?再者乌支国盛行巫术,万一对皇上不利呢?史上便有昭武皇帝为前车之鉴,太后不可不防。”监察御史杨大人连忙说道,此话一出,顿时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众人都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杨御史是真傻还是假痴?明知太后对祸国妖姬这个词分外敏感,很容易被认为在指桑骂槐而定罪,他还不要命地说出来。
端木璇唇边的笑意越发大了:“杨爱卿说得甚是有理,不过当时昭武皇帝被澹台氏迷惑也是因为昭武帝没有良臣辅佐,宠幸奸佞,而澹台氏又阴险狡诈,一心为家国谋算中原皇权,才使差点大昌皇权落入他人之手,可如今有你们这些忠臣辅佐,又有哀家这个母后把关,一个小国公主,哀家就不信能翻起什么大风浪。”
“太后所言有理,只是这二十万兵马……恕臣直言,救一个小小乌支国不值当。”杨御史又说道。
高大人这下不同意了:“杨御史何出此言,若是乌支国被东胡吞并,壮大国土,还不是便宜了那些胡人?”
高大人对面的一个年轻官员也走了出来,看着端木璇说道:“臣也同意高大人的看法,乌支虽边境小国,但是却也是有了它与令中原与胡地相隔,才免了胡地野蛮人的骚扰,若是乌支被吞并,那么中原边疆的保护带便没了,胡人若是想入侵中原会更方便些,这样于国不利。”
端木璇脸上的表情一直是晦涩不明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杨御史还是固执己见:“太后,三思啊,臣听闻乌支国盛行巫术,万一对皇上不利怎么办!”
“容哀家考虑一下,你们先退下吧。”端木璇最后淡淡说了一句,然后眉目轻阖,露出倦色。
“太后!”众大臣都不想离去,但是太后都发话了,他们在这儿争论得再热闹也没意思,便纷纷告退。
“拂晓,你素来聪敏,此事你赞成吗?”端木璇笑着看向拂晓,拂晓心头一震,看着太后脸上的笑容,身子莫名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