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不敢妄议政事。”拂晓连忙颔首,一副惶恐模样。
“哀家许你无罪。”端木璇将一侧堆得厚厚的奏章上拿了一本,展开浏览,然后淡淡地开口。
拂晓有些无措,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太后为何要征求她的意见,因为这件事明显就是和亲于国有利,一是万一乌支国被吞并,那么万一胡地进犯,便不是区区二十万兵马可以解决的;二是公主和亲肯定有嫁妆相赠,借此还可以与乌支国搞好良好关系,大昌怎么样都是占了便宜,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太后何等睿智,怎么连着都要问她。
“奴婢觉得……觉得和亲乃是可行之策。”拂晓小心地开口。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端木璇嘴边噙着诡谲的笑容,反问道。
拂晓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端木璇没有再说话,便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拂晓乖乖走出了颐寿宫,天际早已乌云滚滚,像一张厚厚的幕布掩住了耀日,铺面的风吹得拂晓发丝乱舞,心中不知为何也忽地沉重起来。
连日来的囚禁,身心俱疲,拂晓站在颐寿宫门前,看着眼前宽阔的白玉石台,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奶娘好担心你!”熟悉的温柔声音带着激动响起,拂晓猛然转头,便看到奶娘在碧桃的陪同下脚步匆匆地朝她走来,眼中泛着泪花。
“奶娘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拂晓心中愧疚,自己一回来竟然不是先去向奶娘报平安,想必这半个月她定是担惊受怕度过的。
奶娘来到她面前,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奶娘……”拂晓给了奶娘一个大大的拥抱,温暖柔软带着清香的怀抱让拂晓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即使身处在被卖掉的绝境,她都没有流一滴泪,但是一陷入了奶娘的怀抱,心中似乎有什么固防轰然倒塌,一切的软弱恐惧都化作眼泪倾泻而出。
——
延福殿
“娘娘,这窗口风大,你怀着身子,可别受凉了。”一个身着绯色宫装的宫婢面色担忧地来到窗前,朝着伫立在窗边静立不动的华衣美人说道。
尚淑妃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那灰沉的颜色,似乎也为那双水眸映上了一层阴霾。
“琴意,你说,他会不会恨本宫?”尚淑妃神色黯然,纤纤素手缓缓抚上自己微凸的小腹。
琴意咬了咬下唇,然后劝道:“娘娘,小皇子会理解您的。”
“本宫是颗棋子,也连累本宫的皇儿也沦为他人的棋子。”说着,两行清泪便从眼角滑下,落在唇边,竟是又涩又苦。
“娘娘别这么说,你放心,只这一次,娘娘您还年轻,以后还有无数机会的。”琴意心中不忍,安慰道。
“机会?”尚淑妃眼中陡然闪过狠戾:“此次乌支国与大昌和亲势在必行,素闻这乌支庄邑长公主貌美倾国,且才情卓绝,怕是她一来只会是只顾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她熬到这个位置本就是靠着一张美艳皮囊,到时来个更加美貌新鲜的嫔妃,皇帝怎么会再注意她?
“娘娘何惧?您与皇上幼年相识,有着数年恩情,岂是那个半路横插进来的和亲公主可以比拟的,要不这样,我们飞鸽传书给王爷,让他半路劫杀了那庄邑长公主如何,王爷是绝不肯让您失宠的。”琴意大胆地建议道。
尚淑妃眼神一凛,狠狠瞪了眼琴意:“你胡说什么?”
琴意心中一惊,连忙跪下:“奴婢刚刚糊涂了,说了胡话,还请娘娘恕罪。”
“起来吧,以后这样的事情可别说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王爷就算想帮本宫怕也是有心无力,和亲之事以后再说,如今当务之急是要除去那个人。”尚淑妃说着说着,抚着小腹的力道更加轻柔,像是在抚摸已经出生的婴儿,不一会,她便已经泪流满面。
“娘娘……”琴意怜惜地唤道。
“琴意,我舍不得啊!”她哽咽地说道,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琴意立马上前扶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您必须舍得,为了夫人和八小姐,为了以后出生的公主皇子有个荣耀的身份,您也必须这么做!”她知道自家娘娘心里苦,但是如今的一瞬的苦也比将来几十年的苦来得强。
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尚淑妃靠着琴意,任由眼泪花了脸上的妆容。
连日来的不断秋雨,为整座皇城笼罩了一层散不开的朦胧雨雾,那朱红色的宫墙也被雨水冲刷得更加鲜艳。
“太后,不好了。”端木璇下朝一回到颐寿宫,慕容晚歌便匆匆迎上来,脸色很不好看。
“何事?”端木璇将外氅脱下递给拂晓,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慕容晚歌垂下了眼,然后说道:“尚淑妃她小产了。”
“什么?”端木璇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就连身边的拂晓也是无比惊讶,这尚淑妃自从怀孕便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吃食都是再三检验,就怕小人作怪,难道那么小心这都保不住孩子吗?
端木璇立即转了身子走出颐寿宫,拂晓连忙跑上前撑起油纸伞护送着太后来到了延福殿。
延福殿一片愁云惨雾,凄惨的哭叫在殿外都清晰可闻,端木璇冷着脸走进殿中,便看到殿中已经站满了人。
“参见太后。”一众妃嫔看到端木璇连忙行礼。
端木璇示意她们起身后,便大步走到床前,便看到尚淑妃红着一双杏仁眼,靠着龙景睿的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悲恸绝望的神色让人见之不忍,而龙景睿那张娃娃脸此时也是笼罩了一层霜色,眼中怒气横生。
“这到底怎么回事?”威严冷厉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一众妃嫔都颤了颤身子。
站在一边的端肃公主急忙上前,很不客气地挤开了拂晓,然后也是一副悲伤神色朝她说道:“母后,这淑妃心地纯善,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好端端没了个孩子,你可得为淑妃做主。”
“是哀家的皇孙没了,哀家自会给淑妃做主,哀家是问你淑妃这个孩子是怎么没的!”端木璇冷冷地朝端肃公主问道。
端肃公主面色讪讪:“这个儿臣也不知,详细情况只能问淑妃的贴身婢女了。”然后猛地看向站在一旁,面色惨白的琴意萧语,疾言令色地责问道:“是不是你们两个这个贱婢伺候不周,才使得淑妃娘娘小产的。”
箫语先是急忙跪下,然后哭喊道:“奴婢冤枉啊,自从娘娘身怀有孕后,奴婢是尽心尽力伺候,从不敢怠慢啊!”她真不知道为什么淑妃早膳后突然就说腹痛,接着便小产,每次她都是认真检查过那些饭菜的啊,不可能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