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轮新的朝阳。
苏木槿还没有睁开困倦的双眼,她在面前的什么东西上惬意地蹭了蹭脸蛋,只觉得昨夜睡得好舒服。
突然,她发觉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气息,那味道她不是很熟悉,但闻过后却也绝不会再忘记。
一瞬间,她警醒了,所有的迷糊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竟然睡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睡在一个她知晓的男人的怀里!
她本能地想要运气将腰间的祭殇激出,却意外发觉自己像是被废了功夫,根本无法控制体内的穴门和气场。惊愕中,那只抱着她的大手紧了紧,头顶响起了他的声音,尽管她不愿承认,但是他的声音的确醇厚好听,“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受了内伤,我封了你的穴门,待到痊愈,自然会化解。”她顺着那音调愤然抬头,想要伸手扇他耳光,他却像事先预知一般,按住她还未来得及举起的手。
“苏木槿,不是我占你便宜,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不信你自己看看,你的手还抱着我的腰。”他的笑充满邪气,让苏木槿恨得牙痒痒,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狠狠瞪着他,翻了个白眼向下望去。
顿时,她满面飞霞,触电般缩回自己的双手,扭头躲进了锦被之中。
她一系列多变的表情惹得瞳忍俊不禁。
他心情大好跳下床,拍了拍身上满是褶皱的衣衫,说道:“赶快起来梳洗,然后同我去前厅用早膳。”
半晌,身后并无动静,他转身坐到床上,伸手拉那锦被,“苏木槿,我让你赶快起来。”
她用力抓着被角,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传出:“我,我的衣服是谁给换的……”
瞳还未等她说完便接道:“当然是我。”
被子忽的被她掀开,她气得通红的面庞似乎还冒着热气,“你……你……”
“我怎么了?”瞳伸手撑在床上,将她困于双臂间。
门一下子被推开,绮云捧着一件衣服愣在门口。
她睁大眼睛看着王,心里如一块大石落入平静的水中,震惊的水波一圈圈扩大,那是王吗?他居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瞳站起身时,已经如往常一般冷峻,“绮云,你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吗?”他的声音冻得绮云打了个冷颤,她不敢再抬头看王,拾起凌乱的脚步,慌慌张张走向床榻,将手中的衣服交给苏木槿,小声道:“奴婢去端热水。”随即低头匆匆向外走去。
正要出去,她听到瞳冷淡地说:“下次进来敲门。”
绮云连忙转过来欠了欠身子,“奴婢记住了。”
往常,王可从没有这样的习惯,绮云暗自嘀咕着,加快了脚步。
房间里,苏木槿提起那条白裙子皱了皱眉,“我从不穿这样拖拖沓沓的衣服。”
瞳冷哼一声:“那你穿身上的里衣出去我也不介意。”
苏木槿咬咬牙:“好,你先出去,我穿。”
瞳挑起剑眉:“有这个必要吗?”
言外之意便是他昨日已经给她换过衣服,什么没有看过。
一句话激得苏木槿再一次怒火涌上心头,她又羞又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说不出话来。
瞳见状心知这谎说得过头了,连忙解释道:“那衣服是绮云给你换的。”
苏木槿却没有再说话。
瞳清咳一声走到书架前的屏风后。
她飞快地穿上了那条白裙子,将祭殇缠绕在精美的腰带下。
洗漱后,绮云在她及腰的长发上绾了个别致的发髻。
待她起身向门外走去的时候,瞳墨色的眼眸亮了一下。
以往的她总是一派英姿飒爽的模样,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的确确如江湖传言,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没有看瞳一眼,走过他身旁时,她淡淡道:“我武功尽失,自逃不出你这戒备森严的王府,你没有必要如此担心,寸步不离。”
她知道他留下她做什么,每一位野心勃勃的皇子,都想得祭殇一臂之力。
他不过是要挟持她逼铯剑现身。
聪明的苏木槿又怎不知晓他的心思。
她想着心事,独自向前厅走去。
身后,他冷冽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个女人好生奇怪,初见时啰里啰唆,方才甜美可爱,此时又面若冰霜,究竟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苏木槿。
前厅里,下人摆好了早点。
醉月和眩已经坐在那儿,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似乎各怀心事。
瞳进来的时候,醉月对昨日之事只字不提,只管同往日一样蹭过去冲着哥哥撒娇。
苏木槿跟在瞳的身后,她的眼睛低垂着,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那清新自然的美。
醉月伸了伸脑袋,跳到苏木槿面前,她亲昵地拉住木槿的手,脸上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好漂亮的姐姐!该怎么称呼呢?”
苏木槿面上无一丝波澜,红唇微启:“回公主,小女子姓苏。”
醉月拉着她的手晃来晃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那我就叫你苏姐姐了!”
“公主,小女子不敢当。”苏木槿说这话的时候却也不卑不亢。
醉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嘟起粉唇,“苏姐姐再这样见外,我就不高兴了!”
眩坐在桌边笑道:“醉月这是怎么了,我还从未见她对外人如此热情过。”
醉月扭过头不服气地扬起精巧的下巴,“漂亮姐姐人见人爱,有什么不对!”
瞳不知为何有些心烦,他拉住醉月的胳膊,“好了,赶快吃饭吧。”
醉月被他一扯,仓皇地松开了苏木槿。
一抹刺目的鲜红映入众人眼中。
血液从苏木槿纤白的手上滴滴答答淌下来,她淡淡瞥了眼,另一只手迅速从裙子繁复的绮罗上撕下一条绸缎,麻利熟练地扎起伤口。
醉月张大了嘴,连忙低下头,她哆哆嗦嗦举起葱白的小指,颤声道:“苏姐姐,对不起,我,我的戒指断了……”
瞳未等木槿开口便冷声道:“绮云,去把医师叫过来。”
“不必了,一点小伤有什么碍事。”她直视着他,他心中一颤,竟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只有十八九岁的阅历,她眼睛里洞察一切的睿智无不闪烁着成熟的风韵。
“王……”绮云绞着双手为难地站在厅堂的门前。
“叫医师。”瞳盯着苏木槿,薄唇轻轻动了动。
苏木槿倒也没有拒绝,她提起长裙在桌旁坐了下来,她恰巧就坐在眩的身旁。
两人恰巧皆是白衣胜雪,恰巧皆是貌若天仙,真似一对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
醉月坐在二人对面,调皮笑道:“眩哥哥和苏姐姐看起来好般配啊!瞳哥哥你说是不是?”
瞳冷着脸,没有开口。
苏木槿倒是大方地说道:“公主说笑了,小女子出身贫贱,谈何配得上南眩王。”
眩哈哈大笑,他打趣道:“若我抱得美人归,那可是三生有幸!”
瞳的心情没来由的变得糟糕,他正要打断他们,医师来了。
那老医师察看了伤口,创面并不大,却很深。
他摇摇头,从药箱中取出一只瓷瓶,“姑娘,这伤口不干净,我要用药酒冲洗,你需忍着些。”苏木槿点点头,老医师见她面色淡定从容,便拔出瓶塞,瓶身微微倾斜,褐色的液体流过伤口,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醉月咬住下唇悄悄看向木槿,她竟连眉也没有皱一下,仿佛一点都不痛。
惟有眩看到她的手指微微颤了颤,他温热的大手握住她另一只冰凉的小手,她的身子僵了僵,却也没有挣扎。
待那医师走后,眩端过一碟精致的糕点放在木槿面前,柔声道:“苏姑娘一个昼夜未进食了,定是饿坏了,快吃吧!”苏木槿侧脸看了看眼前俊美的男子,露出一个令天地为之失色的笑容。
眩有一瞬的失神。
瞳居然孩子气地想着:“她昨晚睡梦中微笑的时候,你可没有看到。”
醉月喝着米粥食不甘味,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