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有时会自嘲地笑一笑,若不是自己多嘴,气氛还不至于这样。她有些想念他邪魅的笑容,每每此时,她又会暗骂自己,留在这儿的日子并不多了,怎么也不能把心遗落在这里。
她每晚都睡得异常昏沉。
她知道自己被下了药。
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也是瞳第一次彻夜未归。
药一定是瞳下的。
她不愿去探查原因。
祭殇的骗术只会使一次,媚水洢没有瞒过瞳,木槿也没有被妮娅带走,铯剑就一定会很快造访北瞳王府。
那么,她便没有必要纠缠于瞳下药的原因。
一连几日过去了,木槿一直浑浑噩噩,原本清亮有神的眼睛都是黯淡的。
这天晚上,瞳把药碗递给了木槿。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漠,甚至有些疲惫,看起来却是极其英俊的。
木槿乖巧地接过来,却是鬼使神差地将那些苦涩的药汤悄悄倒掉了,她做得滴水不漏,瞳根本没有发现。
木槿自小便闯荡江湖,这样的伎俩自然不在话下。
这一次,困倦果然没有像前几天那般滚滚袭来,她躺在锦被中,很清醒。
瞳坐在一旁,见她呼吸匀称,便轻轻俯首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随后走出门去。
木槿听他走了出去,坐起身来,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连忙跟上了他。
她的伤已经好得很彻底了,瞳不知道,她自己却是很清楚。
她小心翼翼控制着气场,脚步轻得不可思议。
暗夜之中,她就像一只灵猫。
瞳左转右拐,走进一间偏僻的小屋,房间里亮着烛火。
木槿坐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他走出来,她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再走近一些,他一定会发现她。
不知过了多久,门才缓缓打开了。
瞳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后面居然接着走出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也是姿色秀美的,却又远不如木槿。
“莫痕,我走了。”瞳这样说道。
那个被称作莫痕的女人淡淡笑了笑,瞳便轻轻把她抱进了怀中,埋头向她的唇吻去。
木槿张了张嘴,她的眼睛瞬间便湿润了。
转过身,她打算离开,她不想看他们接下来的表演。
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未扭头便闪电般伸手狠狠卡住了那人的脖子。
定了定睛,她才看清了那人变色的俊脸。
她连忙松开手,面色通红的垂下头去,小声道:“对不起。”
那人正是墨云湮,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木槿,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出手真是迅疾,而他根本没有防备她。
“没关系。”他安慰她一般笑了笑,却又不知趣地问道“瞳在这里做什么?那女人是谁?”
木槿闻言,身子一僵,她沉默地跳下树,轻盈地几个起落后,她消失在墨云湮的视野里。
墨云湮痴迷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功夫如此上乘,姿容如此倾城。
他在心中暗想,如果她做了自己的大嫂,那该多好。
瞳回到房间里,看到木槿面朝墙紧紧靠在里面睡着。
他难得暖暖地笑,和衣躺下。像往常那样,他伸手把她揽进怀中,她却翻了个身又转了回去。他再抱她,她居然伸手推开了他。
他有些不高兴,以为她是在梦里抵触他。
当他再次把手伸向她的时候。
那把暗红色的软剑瞬间从她腰间飞出,那剑的剑柄一端抵在她的腰上,剑尖一端几乎贴在他的鼻尖,剑身弯成了一道完美的弓箭弧,在幽静的黑夜里泛着红光。
这剑完全是木槿的内力控制的。
这样强大的内力是足以让任何一个武林高手震惊的。
瞳冷声道:“你的伤好了?”
木槿没有答话,她背对着他,那剑又缠回她的腰间。
瞳回想起他错伤她时那一掌的狠猛,回想起他推掌前她生生逼开的被封的穴门。
按理说是难愈的重伤,可是,她仅仅昏迷了不到一夜。
是他疏忽了。
如此一位奇女子,怎可能和那些娇弱的千金小姐一般吹吹冷风就一病不起。
“苏木槿,你的伤好了怎么不告诉我。”他的口气生硬,全然没有之前唤她“槿儿”时的柔情。
木槿背对着他凄然笑了笑,他心中有了“莫痕”,自然,“槿儿”又成了那个素不相识的江洋大盗“苏木槿”。
其实,瞳只是怒她瞒他伤愈之事。
他以为她什么都会告诉她。
看着她决绝的后背,倔强的沉默,瞳暗想,难道她身体康复了,不再需要他,便这般冷漠。
难道自己只不过是替她疗伤了工具,是她日后离开的跳板。
他的心生疼,却丝毫没有想起她为何没有如前几日那般被他下药后,昏睡不醒。
他默默起身,独自坐到院里的石桌旁,月光皎洁如练。
突然,墨云湮像只无脚鬼似的落坐在石桌上。
“墨云,让我一个人坐一会儿。”瞳黯然地说道。
“我猜你是被美人冷落了。”墨云湮笑道。
瞳有些疑惑地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
“能让北瞳王垂头丧气的人,只有苏木槿一个人了吧。”墨云湮猖狂地拿瞳打趣,待他看到他喷火的眼睛时,又自觉转移了话题,“你难道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理你?”
瞳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左右情绪很丢人,虽然是在好友面前。
他硬撑着,该死的墨云湮却非要卖关子,缄默不语。
无奈,他还是点了点头。
墨云湮好不容易赢了一回心里好不得意,他跳下石桌,坐到瞳身旁,像只八爪鱼似的趴在他肩上,小声说道:“她刚才一直跟踪你。”
瞳凌厉的目光射向他,“她跟着我?”
“嗯。”墨云湮叹了口气,“那女人是谁啊?和你亲热的那个。”
瞳没有答话,却兀自笑了起来。
原来她在吃醋,她吃醋了。
他笑着,再不理会身后追问的墨云湮,推门进屋。
她还是刚才那样面朝墙的姿势,她从他出门那一刻起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猛扑过去,趁她不备便紧紧箍住了她,她动弹不得,腰上的剑也被他死死按住。一张泪流满面的绝色的面孔仓皇地呈在他眼前。
瞳从未见过她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只一眼,他的心就软了。
她愤怒地骂他,要他放手。
瞳却是铁了心地更加用力抱住她,仿佛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她也是铁了心和他做对,同样更加用力摆脱他。
瞳挑起剑眉,居然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
怀里的人儿蓦地不动了,木槿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瞬间忘记了挣扎。
待她回过神来,他正闭目缠绵在她芬芳的香唇上,他长长的睫毛几乎碰到她的眼睛,他英挺的鼻梁紧贴着她小巧的鼻翼,他看起来,那么深情。
木槿又有些迷醉,甚至顺着他微微松开了紧咬的银牙。
突地,她想起了刚才那一幕,他才亲吻过别的女人,便又来亲吻自己。她甚至觉得他的唇上还残留着别的女人的胭脂味。她心中一阵恶心,狠狠推开他。
他总是能预见到她想做什么,果然,他的手一紧,她没能推动他。
她着急起来,咬破了他的唇,一丝血腥流入她的齿间,他却还是不放开,反而加强了攻势。
唇枪舌战之间,她渐渐不再挣扎……
待他松开她微微有些红肿的唇,她已然满面飞霞,眼波流转。
瞳只觉得柔情禁不住的涌出心房,他把她轻轻抱在怀里,下巴蹭磨着她柔嫩的脸颊。
“槿儿,你刚才都看到了是吗,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木槿回首捂住了他的嘴,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透明的泪水瞬间盛满了晶亮的眼眸。
“瞳,你不要告诉我,我快要走了。”她的眼泪流淌下来,滴落在他胸口,氲湿了他的衣襟。
瞳再一次沉默下来。
他抚摸着她细长的发,天已经快要亮了。
他无法在她与天下之间做出选择,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得过于迅疾,瞳有些许质疑。
况且,传说,祭殇的女人永不得有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