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轻声答道“并没有去哪里,这熏笼烧着,人只是懒洋洋的,浑身无力。”
他听了她这么说,仍是淡淡的笑,直直的望着她,眼中似是风平浪静,深处却闪过一丝痛楚,胸腔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似乎就快爆炸了。
明珠见他虽是笑着,眼中却毫无欣喜之意,心中不禁有些发慌,只将头低着,不敢再望他。
他似是极力的抑制自己的怒火,握住她的手渐渐抽离,只淡淡说了句“好生歇着,朕还有事要处理。”便起身离去,明珠仍是愣着,只听得那珠帘被他狠狠一甩,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接着便听到“皇上起驾。”
李全禄见皇上自吟秋殿出来便阴沉着一张脸,心里知道那件事是真的。当下也不敢多问什么,回到寝宫,见皇上一本又一本的看着奏折,仍是面无表情,却有好几本奏折是拿反了的。他知道他无心阅奏折,便大着胆子说道“皇上,今儿广陵宫玥嫔说是新谱了曲儿,请皇上去听呢。”
他连头也没抬,声音仍是淡淡的“回了她。就说朕正忙着。”
李全禄斟了一杯热茶,声音中带着恳切和劝慰“皇上,宫里还有那么多的人,她们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个个都巴望着您能多看他们一眼,您何苦去讨她的没趣呢?”最后那句说的声音极细,他说的也是战战巍巍。却见他猛然一扬手,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便洒落了一地,“她为何要欺骗朕?”
李全禄哆哆嗦嗦的跪下,说道“皇上息怒。”
他心里极痛,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竟然这样欺骗他。他先是从静嫔口中得知她今日要去找三弟,他不信,心里想着即使要去她必定会告知自己。可从上午等到了下午,她也没来告诉自己,私心想着她定是没有去找三弟的。终是坐立难安,起驾去吟秋殿的一路上就期望着能一进门就看见她。到真是一进门便看见她笑盈盈的迎上来,可进入内殿便看到四处的泥印,殿内温暖和煦,她的手却这样冰凉,那时他便知道她定是出门了的,回来却是走的侧门,以至于正门没有脚印,只有殿内有。偏他又不死心,又问了她有没有出门,当时他就想只要她坦白说出实情他就既往不咎。可是,她却是那样轻而易举的辜负了他的信任。他只觉得恼极了,额上青筋暴跳,似乎痛苦无处宣泄,眼里布满了雾气。李全禄见他极力控制的神情,心里一紧,只试探着叫了声“皇上……”
良久,他似是平静了许多,“移驾广陵宫。”
这日是初晴和罗昊约定好的日子,初晴一早便换好了一身装备,一出宫门便看到他负手而立于风雪之中。罗昊一见她,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只见她穿着一身玄衣,又外披着一件裘,脚下穿一双皮履,一头秀发束于头顶,整个一俊俏公子哥儿。她轻快的跑到他身边,脸如桃杏,姿态闲雅,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他不觉看的呆了,初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娇笑道“大将军,该走了吧。”
罗昊深知自己失礼,面上却不自觉地红了,只低头道“公主,请上车。”
两人架了马车朝军营驶去,初晴对他又是一番嘱咐“等会儿到了军营,不许再叫公主了。”
罗昊双手作揖,笑道“是,孟公子。”
两人到了军营,初晴自是对什么都十分的好奇,一会儿看看这个兵器,一会儿看看那个兵器,罗昊也有耐心都详细为她一件件讲解了。罗昊要先处理一些军务,又怕初晴闷坏了,见她对兵器感兴趣,便随便找了本兵法书给她打发时间。自己则专心致志的处理起一件件的军务。初晴坐在侧旁的木椅上,因是军营,便只设立了帐篷,虽然比不上将军府应有尽有,到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上有卫兵预先备好的茶,她先还看的津津有味,不过越到后面越深入,她便也不懂了,甚至有好些阵法,兵法,她连字面意思都理解得十分困难。便放下了书,看见他一脸严肃在一本又一本的军书上进行批注,涂画。她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他认真的模样像个呆瓜一样,她在心里笑他。终于,他感受到了她直勾勾的眼神火燎燎的刺着他的侧脸,他猛地一转过头,便碰到了她的鼻尖。四目相对,挨得这样近,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脸上所有细微的变化,原先还珍珠一样白的面容呼地便红了起来。他仍是看着她,而她却开始眼神迷离,目光涣散,似是连睫毛都在颤抖。她窘迫地转过身,而他又将她板正面对着他,她低着头不说话只任由他摆弄。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背,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本正经的说“公主,我喜欢你。”
初晴心下一颤,不敢相信他明目张胆的表白,立时又涨红了小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次看见你,你气冲冲的样子我一眼就将你记住了。第二次看见你,在皇上的新婚盛典,那天所有人的目光在新娘子身上,而我的视线却离不开你的身影。第三次看见你,你在担忧一个小侍卫的生死。皇宫里有贱如蝼蚁的下等人,有尊贵优越的上等人,而我第一次看见上等人关心下等人的生死,那一天我被我认为最幼稚的善良打动了。第四次看见你,你在发脾气,对,这得怪我没管教好我的下人,似乎我们每次见面都会发生这样让人记忆深刻的事。而今天,是我第五次看见你,你笑盈盈的朝我走来,我觉得我完蛋了,因为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你嘟着嘴生气的样子,你愁眉不展孤单的样子,你着急担忧的样子,你冷着脸发脾气的样子,你笑靥如花的样子。都真切的刻在我心里,这几日我每晚午夜梦回似乎都能看到你的样子,我只奢望能每天看见你的笑容。初晴……”小小的帐篷内,只听到他娓娓道来,旖旎婉转,而她的心正如三春江水,飘荡着丝丝甜蜜,“你记得这么多事,我竟不知道……。”她终是抬头望了望他,他眼里尽是温柔,“我一介武夫,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也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
她甜甜的一笑,“不,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了。”
罗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那你得听一辈子呢,会腻吗?”
他说一辈子,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小女儿娇态显露无疑,一句话也不愿再说了,只将头埋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