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扬一扬手,幼蝉便将那食盒放置桌上,揭开盒盖,一阵香味,满是飘逸。明珠从那盒中一样一样的端出来,最后从盒中拿出一副碗筷。盛了一碗饭放置他面前,笑着说“是我亲手做的。”
皇帝有些惘然,心里不知是什么情绪,“朕正好有些饿了,你陪朕一块儿吃一点。”明珠取了银筷子,先为他布菜,自己才又坐下,却只是看着他吃。他只略略吃了几口,仿似如哏在喉。明珠见他这样也不知他是欢喜还是怎样,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僵着身子坐着。
见他唇边有饭粒,便顺手用手绢为他轻轻擦拭,却被他抓住手腕。皇帝放下银筷子,抿了一口茶,问她“朕是不是第一个吃你亲手做的菜的人?”
明珠有些怔住,不知怎样作答,只是想将手抽离回来,却被死死箍住。她看到他期待的眼神慢慢转变为满脸的阴霾。他更用力的箍住她的皓腕,盯着她的双眸。以前母后告诉他,人的眼睛不会说谎。此刻他便这样看着她的眼睛,她什么也没说,他却在她的眼里看到波澜起伏。
明珠实在有些害怕他这个样子,白皙的手腕因为他加深的力道变得一阵红一阵青,她忍不住低呼一声“皇上,疼…。”
皇帝放了手,看了看满桌的食物,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他转过身,只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朕想静静。”
明珠心里突的一跳,却没有提步,只问道“皇上为何事烦心?”想起他近日的变化,她心里实在是慌。从那一日她从王府回来,皇上来看过她之后便一步也没踏过吟秋殿,从前是日日都来的。后来才惊呼自己的大意,想起他来的那晚,因时间仓促,她竟忘了地上那些泥印,想是他看到了心里起意,偏她又说整日没出过宫门。是了,他定是恼她欺骗他,所以这日她特意做了些菜来看他。想着他恼了那么些天也该气消了,今日一见却是更为严重。莫非,她知道她悄悄出宫去见谁了?若真是这样,不说他恼她气她便是杀了她都不在话下。当下,心里只是七上八下。
皇帝似是极力抑制怒气,声音极冷,“朕说,要一个人静一静!”现时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众人皆是凛神秉气。
明珠心里一凉,见他如此反应,心下便已确定他最终还是知道了。只扑通一声跪下去,声音颤抖,道“臣妾有罪,扰了皇上兴致。”她一跪,夏荷幼蝉也是唰地跪下。皇帝没料到她会这样,心里又急又气,怒道“你不走,朕走!”只大步朝外走去,又大声吩咐李全禄“移驾广陵宫。”
直到他走远了,明珠仍是跪着,眼泪刷刷地往下落,打湿了地上的毯子。夏荷幼蝉连忙将她扶起,幼蝉只以为她伤心是因为受了皇上冷落,便安慰道“娘娘,当心身子,皇上定是政事烦扰才会如此,过两日便又好了的。您千万别多虑了,皇上向来最疼你了。”
明珠由着她们扶着,一起身便觉得腹中有些绞痛,片刻便疼的额上渗出汗水。幼蝉见她不对劲,连忙招呼了太监去请太医院。二人扶着她上了轿,赶回吟秋殿时刚好太医院大夫也赶来了。
她一只手抚着腹部,一只手伸出床帘,太医诊了片刻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欢天喜地的跪下了,贺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喜脉!”明珠听了却是天昏地暗,仿似陷入了深深的漩涡,就要万劫不复。殿中人皆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幼蝉问太医“娘娘先前说腹痛,胎儿安稳吗?”
太医道“胎儿很安慰,只是娘娘以后切不可再做剧烈动作,头三个月要格外注意保养。”
幼蝉又询问了什么,她只是一句话也不愿再听了。这个孩子,怎么在这时候来了。绝望的闭上了眼,她只愿醒来,发现,这只是场梦,她还是那个流落街头的孤女。
皇上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浅浅聆听。琴音像高山流水,又婉转悠扬,旖旎而下。抚琴人纤指灵动,梨涡浅笑,眼波流转,却是顾盼生辉。一曲终了,皇上似是仍在回味,赞叹“好曲儿好琴,朕觉得真是听不够。”
玥嫔道“只要皇上喜欢,臣妾愿为皇上日夜弹奏。”
皇上似笑非笑,握住她的双手,笑道“这双巧手,朕要好好珍藏,怎能日夜弹奏?”
玥嫔只觉得心里一暖,便靠在皇上怀里,温柔道“能为皇上弹奏,是雯玥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皇上拥着她,抚了抚她的秀发,浅笑“傻丫头。”
“皇上大喜!”殿外的太监声声传报。皇上便宣了他们进来,有两个眼熟的小太监却是吟秋殿的,他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只说道“什么事。”
两个小太监齐刷刷的跪下,一脸的兴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宸妃娘娘有喜了!”有喜了!他只听得这三个字只觉得心都开了花,顿时眉开眼笑,连忙就起驾去了吟秋殿。
他是一路跑着到她寝宫,他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只觉得眼前的人可爱至极,他一双手一遍遍的抚过她的眉眼,心里甚至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是跟她一样的眉目。又抚过她的小腹,有种奇妙的感觉浮上心头,这里面有他的骨肉。他立时就将之前的不愉快忘到了九霄云外,此刻恨不得抱着她欢呼雀跃。
明珠醒来时,便看到他一脸的笑容,身体仍有些无力,她说“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关怀地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答“还好。”
他见她眼角似是有泪痕,想起之前自己种种冷淡,那时还让她那样跪着,心里便难过极了。他将她拉入怀里,宝贝儿一样的哄着“明珠,谢谢你,朕要当父亲了。朕好开心好兴奋,你真是朕的福祉。就这一年,朕才觉得认识你以后的人生才叫人生,认识你才觉得以前朕有多荒唐,认识你朕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爱什么是勇气什么责任。明珠,我们现在有孩子了,我们忘了过去吧。我不再把自己当成皇上,至少在你面前,我不愿做一个皇上,我只想做你的丈夫,做你孩子的父亲。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养育我们的孩子,一起看她长大。明珠,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们一起给这个孩子一个天堂,好吗?”
明珠心里百感交集,抚了腹部,似乎感觉到了胎儿的运动,她觉得神奇,她竟然有了孩子。听他描绘了这样一个温馨幸福的画面,她心里不是没有动容的,最终点了点头,轻轻说了声“好!”看着她温婉清丽的模样,初正只觉得山河壮丽也不敌她眉目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