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冷眼望她,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便听到“啪”一声脆响,力道之大。静嫔捂着脸,默然无语,像是早已习惯一般,默默承受,到不同于平日里的乖张唳气。
“你是不是没给皇上那边透风?我瞧他们恩爱得很。我交代你的事你不做好,我做不成皇后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静嫔说“我怎么敢?那一日便说了,后来皇上也冷落了她几天,只是她怀孕了皇上自然不愿再计较。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孩子。”
良妃眼里都是落寞深情,她心里知道皇上从来都对她无心。她也深知在这后宫若是得不到宠爱,这一辈子就是望不尽的孤独。她得不到爱也就罢了,这后宫也没有那个女人能恩宠不断的,恩情都是全凭皇上一句话,唯有权利才是实打实的,。因而她至早便开始笼络宫中力量,人前人后皆是端庄大气,仪态万千。此刻,心底尽是不甘“我爹与相爷早已部署好了一切,眼看就要封后了。她偏在这时候有了龙裔,当真是要与我争了。”
静嫔瞧她死灰般的脸色,只宽慰她道“姐姐!她就算怀孕了也没资格同你争的,只要有相爷一天,皇上就不会立她为后。”
她听了确实受用,又充满了斗志,“我孙锦良非做皇后不可。”她又转向身边的静嫔,抚摸她红肿的脸颊,满脸歉疚“还疼吗?”静嫔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说“不疼”,心里却是嫌恶至极,只恨不得扇她几十个耳光以示心头之恨。
良妃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不能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静嫔一惊,“姐姐莫要冲动!这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必定是及其小心的。若是她的孩子没了,皇上第一个必定怀疑姐姐。”
良妃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蠢货!我有说要动手吗,若是她自己不小心滑了胎,怪得了谁?”
“姐姐的意思是……”良妃附耳道“你交代夏荷…。”
吟秋殿内,太医照例为她配好安胎药方,明珠便叫了幼蝉去取药。送走了太医,她便觉得有些饿了,近日胃口都很好,孟初正也高兴,自从她有了身孕,他便巴不得时时刻刻都望着她才心满意足。每日安排御膳房换着花样儿给她做菜,他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真有些含在嘴里怕化了,捧着手里怕飞了。此刻的幸福他就像一个盗窃者一样小心翼翼的珍惜着,越发的贪恋她安然静好的样子。
明珠问他“皇上近来政事繁忙吗?这样日夜陪着臣妾,臣妾实在惶恐。”
孟初正佯装愠怒,“我不是说过只有我们俩时叫我阿正便好,总是这样皇上臣妾的,我可受不了。”说罢伸手捏她的小脸,以示惩罚。
明珠为难的看了看他,目光又扫视了周围唯唯诺诺低着头的宫女太监们,说道“可是现在有很多人啊,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孟初正听了这话,更加放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内间走去,笑道“他们不怕我也罢了,倒要我怕他们,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好没意思呢。要不我让你当皇帝,看看他们怕不怕你。”
宫女太监见状都识趣的纷纷退下,明珠嗔怒道,“尽说胡话!”孟初正将她轻轻放在精致的木床上,拉过被褥严严实实的盖好,又轻轻在她额前一吻,温柔似水,“睡吧,我守着你。”
明珠闭上了眼,几秒之后又睁开眼,直直的望着他,他仍是灿烂的笑。明珠觉得他是怎样笑得这样灿烂,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他笑得这样温暖,仿佛再笑下去就要将那冰雪融化了。她眨了眨眼,说“阿正,我睡不着,你陪我说会儿话吧。”他惊喜得紧握她的手,她终于肯叫她“阿正”,还是叫的这样顺其自然,理所应该。并且,他喜欢极了这样的顺其自然,理所应该。就在那一刻,没有皇上,没有宸妃,没有朕。只有阿正与明珠,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平复了激动的内心,嘻嘻的笑,露出白森森的一排牙齿,“好,想聊什么?”
明珠一只手弯曲着支着脑袋,饶有趣味的问他“想听你说说你以前的事儿。”
孟初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说道“没认识你之前,我可是京都最有魅力的男人!无论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还是书香世家德艺双馨的才女无一不仰慕我…。”
明珠早已听不下去,无礼的打断了他“谁要听你的风流韵事,我是要听你小时候的事儿。”
“小时候…。”原本星光熠熠的双眸,此刻却有些暗淡下来,“小时候我不喜欢父皇,觉得他很凶,老是要我练习射骑马射箭,我射不中红心便要挨鞭子,还要罚跪。每次啊,都是母后悄悄给我送药,送饭。被父皇知道了,连母后也被罚呢,不过父皇就是罚她唱曲儿。”
明珠听得津津有味,不禁笑道“你娘亲真好。”
孟初正抚了抚她的秀发,继续说道“别人都羡慕我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却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生在帝皇家就是这样身不由己,不过我已经是幸运儿了,帝皇家并不是人人平等的,宫中嫔妃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我是子凭母贵,母后生前是皇贵妃,所以我的日子就好过很多,只是三弟,小时候,因她娘亲不受宠,又身份低微,所以连带他也不被待见。其实,三弟是我们几个兄弟中最努力的一个,可是父皇好像总对他视而不见。苦了他了。不过这也是命,好歹他也熬了过来,现在也过上了好日子。小时候我跟三弟,还有九妹,我们几个最好。九妹嘴最甜,不像其他姐妹一样小小年纪就会趋炎附势,九妹对三弟,就像对亲哥哥一样。我最不明白的便是父皇竟然会传位于我,我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有时真叫我苦恼。甚至觉得三弟才应该做这个皇上,三弟从小就比我懂事,学文学武总是优秀过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我和三弟现在像是有了隔阂,可我心里觉得是我对不起三弟……”他顿了顿,却看见她已经闭上了双眼,呼吸均匀,平稳。他知道她睡着了,又替她将被子掩好,方才离去。
直到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她才缓缓睁开双眼,眼泪像是掉了线的珍珠一样,她捂着心口,低喃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