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傅小楼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绣着牡丹凤凰的红绡帐顶,突然想起昨日之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头脑晕沉沉的。
妙冬挑开门帘端了水进来,看到她起身,先是一喜,随后撅起嘴,道:“我的好小姐,你终于醒了!”
傅小楼忙道:“我是怎么回来的,那个……”她想起自己好像吐了。
妙冬没好气地,“能怎么回来?你醉的厉害,当然是王爷把你抱回来的!”摇头,“可惜王爷那一身的衣服!”
傅小楼震住了,感情她真的吐了,而且吐在薛简的身上!想象着那儒雅洁净的男人看着自己,看着衣服秽物的脸色,她呻yin了声,抱住头几乎想钻进地缝。
还好,薛简一天都没有露面,想必也不愿再看到她吧?
但是新婚燕尔,这新人终究是要回门的。
次日早晨,傅小楼梳洗完毕,便静静地坐着,心里忐忑不安,虽然她见到薛简很难堪,但是薛简的冷落却是事实,对她来说,不过是想起难受,其他倒不觉的。只是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这些。
妙冬不时地探头向外面张望,终于,看到了薛简跟前的雷向这边走过来。
雷用千古不变的口气,行礼道:“小王妃,王爷在府外等候多时了!”
傅小楼稍稍松了口气,和妙冬匆匆出了府门,果然看见两辆马车早已停在那里。
薛简一身宝蓝色的丝袍,正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微风拂动他的发丝和衣袂,更是潇洒脱尘,儒雅翩翩。
傅小楼不敢看他,在妙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放下车帘。
马车碌碌而行,她偷偷地掀开一角,看着车旁骑在马上的人儿,心里多了几分感激。虽然他不喜欢自己,但是没有让自己难堪。
*
傅府的人都出来迎接两人,就是一直忙于生意的二公子也微笑着等在那。
傅小楼探身出了马车,却看到薛简那宠溺温和的眼眸,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他伸出手。
傅小楼愣住了,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那修长而白净的手指,神思有些恍惚。
无意识地,她将自己的柔软而白嫩的小手轻轻地放到了他的掌心,感觉轻轻一颤,便被温暖地包裹住了。
薛简拉着她的手,很恩爱地揽住她向众人微笑着。
大夫人眼眸一热,掩饰地低头,转而笑着。
主宾落座,傅小楼送上礼物,薛简笑微微的,温柔地看着她。这让傅家上下的人都松了口气。
傅小楼却如鲠在喉,抬眼扫过却不见傅远和傅听儿。
午膳过后,男人们陪着薛简说话,大夫人拉着傅小楼到了侧室,一向精明的眼眸露出丝疼惜,道:“小楼,王爷对你如何?”
傅小楼愣了下,小声地道:“很好。”
大夫人叹了口气,“在娘亲的面前,你也不用隐瞒了!妙冬都告诉我了!”
“娘!”傅小楼鼻子一酸,忍住那泪水,微笑着,“不是那样的,娘,其实,王爷他很好……”
大夫人看了她片刻,默然,幽幽地道:“小楼,为娘明白你的委屈,女人都是这么过的。趁着还年轻貌美拴住夫君的心,一旦妾室进门,你就会被冷落!如果没个孩子,就更难过了。”言下不尽伤感。
傅小楼心头微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停了会儿,她道:“娘,大哥和姐姐呢?”
大夫人窒了下,道:“远儿懒散惯了,不知道又去哪了,至于听儿,前几日受了风寒,想必在她的房间里,你也不用去看望了。”
傅小楼茫然点头。
大夫人又交代了几句,才起身离去了。
傅小楼回到前厅不见了那几个男人,想了想,便一个人向傅听儿的闺房走去。
傅听儿的房门虚掩着,她走到门前,刚要开口,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竟然是薛简和傅听儿的声音,顿时懵了。
薛简的声音低哑,带着压抑,却柔得让人心醉,“听儿,你不愿见我?”
傅听儿低低地咳了几声,却不说话。
透过空隙,薛简突然将她揽入怀里,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心痛,喃喃着,“听儿,听儿,我还是忘不了你!你让我如何是好……”
傅听儿云鬓微乱,脸色憔悴,更添得几分娇柔,让人无限怜爱。她的眼眸含泪,似是推却,却又半伏在他的怀里,凄然道:“听儿身不由己,平生所愿只要王爷过得好……听儿便心满了!”
男人沉重的叹息声,将她搂得更紧,慢慢地,咬着牙,“听儿,你且安心入宫,我定会保你安然!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接你回来!”
傅小楼无法再看下去,茫茫然地转身,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想起出嫁之日听儿的一脸幽怨,想必是为了这个男人吧!
想不到他竟然是姐姐的恋人!这么说,爹娘都是知道这件事,只是因为听儿是待选秀女,皇命不可违,所以两人只能忍痛分别,而自己是代嫁之身!
她愣愣出神,却没有发现一个男人正静静地看着她,他清瘦的脸庞有些憔悴,深邃的眼眸柔光溢现。
“小楼!”
“大哥!”她抬起头,开心地喊。
注意到她眸里的泪光,他心头一痛,不假思索地将她揽入怀里,如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声音里满是宠溺,“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傅小楼揉揉眼睛,勉强笑着,“没有,只是沙子掉到眼里了。”说着,却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傻丫头!”傅远叹息着,心头是无尽的锥痛。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这样拥着她,看她不加雕琢的美丽,看她纯真的笑脸。
傅小楼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大哥,我是不是很傻很丑?”
傅远皱眉,“谁说的?”他看着她,“我的小楼虽然不是很漂亮,可是很可爱呀!女孩子也不要太聪明的,就你这样就好!”
“真的?”傅小楼眼睛放光,转瞬又泄气地,“只有你才这样哄我啦!我知道姐姐什么都比我强,人也比我漂亮很多很多,他们都喜欢姐姐的。”
傅远深思地,慢慢地道:“是啊,听儿是完美的,可是完美的不真实。你就是小楼,如果和听儿一样就没有意思了,对不对?”他看着他,脸色凝重,“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傅小楼脸儿一红,“没有!”因为他的一番话,心里却轻松起来。她知道姐姐的美好,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能看见她的光彩。薛简是那样的高贵俊美,也只有姐姐才能配的上,而自己是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的!既然如此,还为这个男人伤心干什么呢?心绪千转百转,已经有了主意。她忽略心头的那丝酸苦,揪住傅远的衣服,笑眯眯地,“大哥,你前些日子又去哪了?怎么不带上我?”
傅远笑,有着苦涩,他想,如果不是这次离家太久,想必事情会有转机吧!他强自压抑着那心底泛起的痛楚和苦涩,刮刮她的鼻子,话音里有着深意,“如果可以,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带上你!”
傅小楼撇撇嘴,哼了声,“总是骗我!”转身便走。
傅远的笑脸渐渐凝固,而双手在身侧曲握成拳,眸色刹那变得阴鸷,“薛简,你先了一步,如果你不善待小楼,我定然绕不过你!”
不久,薛简出现了,在傅家人的面前,依然温柔儒雅。
傅小楼和家人依依惜别,坐在车里,神情冷淡,甚至不再抬头看薛简,只是静静地在想着什么。
薛简也沉入了沉思,一路上只听见单调的碌碌车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