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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薛简一行人离开皇城,赶回封地业城。

马车行到郊外速度慢了下来,侍卫们很有秩序地分散开来,薛简背负着手,向京城的方向遥遥相望。

傅小楼下了车,在妙冬的陪伴下登上那路边的驿亭,极目远望。只见天色苍茫而高远,芳草萋萋,落叶凋零,透着衰败之象,心头不由地生了怅然凄惶之意。

突然听到一个侍卫呵斥声,“哪里来的要饭花子?还不快滚开!”

亭子下的茅草中慢慢爬出一个身体佝偻的褴褛老妇人,头发花白蓬乱,满脸的污垢填满了道道皱纹,露出一双浑浊的老眼。

她一手杵着仗,被那侍卫拉扯着,脚步趔趄。

傅小楼于心不忍,道:“不要难为她!”走近几步,从妙冬手里拿了几块碎银递给她。

老妇人连连作揖,“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她抬头,目光突然一亮,紧紧地盯着她,“小姐,让老身为你算上一卦如何?”

傅小楼有些惊奇,瞧着她认真的样子,将手递到那枯瘦而黑脏的手里。

那妇人仔细看着她手掌的纹理,喃喃着,“想不到,想不到……”

薛简移步到了面前,沉静地看着她。

她抬头,皱皮堆叠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声音暗哑,道:“小姐命格极贵,男命为帝,女命为后!……”

这一番话说出来,几个人都是大惊失色。

“胡说!”薛简断然喝道:“妖婆妖言惑众!来人,把她赶走!”

老妇人咯咯笑着,很快地向亭下走去,兀自摇头,道:“只是,小姐日后必有大劫,颠簸分离……”

薛简看看小楼惊惶不定的神色,向左右低声道:“听着,今日之事万不可传出!”他向雷不露痕迹地点了下头。

雷了然地退下。

这边,傅小楼上了马车。她见过不少江湖术士的招摇撞骗之事,所以对老妇人的话倒也不以为意。若是为后,想必姐姐假以时日必然能入主中宫吧!马车一路再也没有停留,就是吃喝也只是简单地填饱肚子。傅小楼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城,这一路看着景色,领略不同的风光,那离愁也淡了许多。

四日后,马车进了业城,一路直奔简王府,早有一个管事模样的精干中年人带着几个手脚伶俐的家丁奴婢迎了上来。

一行人进了府邸,傅小楼四下瞧瞧,虽然不及傅府的富丽却自有一番威严大气。

穿过回廊,到了前厅,前厅十分宽敞,案几盆景摆放有序。

主座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美妇人,精致的妆容,额前摇曳的金步摇,一身百迭的绣花牡丹裙装,富贵雍容。

旁边侍立着个眉目秀美的丫鬟,美眸流转有着几分风情月意,却转瞬变得乖巧柔顺。她的眸光在傅小楼的脸上打了个转,不屑一闪而过,附耳向美妇人说了句什么。

美妇人嘴角扯动了下,慢慢地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盖,动作优雅地捻起,抿了口,眼眸却抬也不抬。

傅小楼站在薛简身边恭谨地行礼,“儿媳小楼给母妃请安!”

雨妃仿佛不曾看到一般,眼睛看着薛简,脸上露出慈爱,道:“这一次京城之行,宫里可有什么变故?”

薛简道:“还是如前一样。”

雨妃脸上露出怅然,叹息道:“二十五年了,本宫却再也没有回去过!倒是那个女人真真得意了!”言语中不禁怨恨。

薛简眉头动了下,没有说话,接过那丫鬟递过的茶,喝了口。几个人好像全忘了傅小楼的存在。

傅小楼不敢起身,弓腰低头,虽然是初秋,但是那细密的汗珠还是渗出了额头。

终于雨妃轻咳了声,“起来吧,既然嫁为人妇,三从四德必要恪守,不过你年龄小,又是新来乍到,有些规矩慢慢教给你!”

这时,一个小丫鬟端着一杯茶过来,傅小楼牢记母亲的叮嘱,连忙双手接了,恭恭敬敬地递给雨妃,轻声道:“是,儿媳谨听母妃教诲,请母妃喝茶。”

雨妃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接过来象征性地抿了口,道:“天儿也不早了,你刚刚来,身子疲乏早些歇息去吧!”

傅小楼应着,看了眼薛简,见他坐在那面无表情,心里委屈,便慢慢退了出来。

刚刚出了前厅,便听到那丫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引的雨妃笑了起来,就是薛简也似乎说了句,气氛显然很是融洽。

妙冬脸色忿然,看看傅小楼,也默不作声。

新房早已布置好了,是薛简的寝室,依然是张扬的红色。

傅小楼身体像散了架似的歪在床上,失落,委屈,疲乏……种种向她袭来。坐了会儿,便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待到半夜醒来,发觉身上盖了件薄被,房间里幽暗静寂,努力睁眼往旁边看看,只见妙冬趴在桌上沉沉地睡着了,却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她心头苦涩,虽然曾经告诉自己不再奢望,但心里总是难以割舍。而两人分睡的事只怕天亮之后便会传扬王府,日后将举步维艰。

她想起大夫人的话,“生个孩子……”更是苦笑。

摇摇头,抛开这些,索性将这些不快抛到一边,打了个哈欠,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第二日早早起来,小楼简单梳洗后,便去给雨妃请安,薛简早已在座,想必是刚刚晨练后,月白的中衣,衬着那红润的脸色,更是丰神俊朗。

那丫鬟偷眼瞧了他几眼,那脸上染上了红晕。

傅小楼也有些痴愣,惊觉到那微微皱起的眉,便低了头,给雨妃和他见过礼后,很安静地坐在一边,听着雨妃说了些规矩。

好不容易辞了出来,带着妙冬慢慢地向后院走去。转过一道回廊,随着风飘来几个人的说话声,看了过去,却是几个丫鬟闲来无事,正在说着什么。

一个故作神秘,“知道吗?昨晚王爷没有和新娘圆房呢!”

“真的?”怀疑的声音。

另一个肯定地,“是,我听紫宣姐姐说的,听说王妃因为这个还生气了!……”

有一个声音,“唉,小王妃也真是可怜!刚刚嫁进来就不被王爷喜欢……”

第一个声音,带着轻蔑,“哼!若不是她娘家陪嫁得多,只怕王爷看都不看她一眼!”倾慕地,“王爷是天底下最英俊能干的男人,只有神仙人儿才能配的上……”

几个人嬉笑起来,“看样子,榴红姐姐动心了!……只怕连王爷的面都难见到呢!……”

榴红又羞又恼,去揪打最近的一个丫鬟,几个闹成一团。

妙冬气得脸儿发白,猛地咳嗽了声。

丫鬟们一呆,忙敛了嬉笑,互相看了眼,都低着头快步地溜走了。

傅小楼紧紧咬着嘴唇,脸儿微微发白。

妙冬恨恨地道:“小姐,以后这王府比不得家里,你可得拿出王妃的威风来,好好整治这些没大没小的东西!”

傅小楼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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