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惊醒了她,她睁开眼睛,昨晚的一切浮现在脑海里,如果不是发现自己置身于山洞里,她简直怀疑是做了一场噩梦。她看向里面,那男人已经不在,慵懒的阳光照射进来,和煦而温暖。
傅小楼揉揉胳膊,爬出洞。眼前是青黛如美人长眉,深涧蜿蜒流淌。星星点点的花儿草儿已经嗅到了春天的气息,争相从土里钻出来,扭扭纤细的腰肢,抖擞着精神,到处是勃勃的生气。
傅小楼的心情好了许多,深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疲乏纾解了很多,四下张望着。
远远地,一个人影进入了眼帘,衣袂轻扬,行走迅疾,完全没有昨日受伤的摸样。脸上依然带着那个银色面具,透着邪魅,更有几分洒脱。他看到傅小楼,如星的眸子微微眯起,很玩味地打量着她。
傅小楼脸上又充血,她记得昨晚的惊险和窘迫,又羞又恼。毕竟她是个姑娘家,和一个半裸的陌生男人那么亲密地接触,纵是豁达,也无法承受。她想起故意骂他死狗,想必他听到了,心里如擂鼓般,撇过脸不看他。
男人嘴角微撇,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唉,昨晚也不知道咯着了什么,都是骨头,没有四两肉,倒叫我做了噩梦!”
傅小楼几乎要跳了起来,突然她有种感觉,男人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她好像见过。
男人无视她的羞恼,道:“那个,我饿了!”
傅小楼经过他一提醒,也觉得饥肠辘辘,哼了声,道:“我也饿了,那怎么办?”
男人转脸看看那流淌的溪涧,道:“你敢下水吗?”
傅小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迟疑着点点头。
男人道:“说不准那水里有鱼,你捉了来烤烤。”
傅小楼瞪着那水,又回头看看他。对方那个懒散的摸样分明就是说我还有伤,不能做这种事。
她想拒绝,却被他眼眸里一闪即逝的冷冽吓了一个哆嗦。叹了口气,毕竟人小力弱,忍了吧,反正她也不是没有抓过鱼,便道:“好吧,我去抓鱼,你生火吧。”脱了鞋袜,小心翼翼地淌进浅水里,虽然不至于寒冷刺骨,却也让她打颤。
涧底有众多的石块,大小不一,因为春天到了,大大小小的鱼儿欢快地顺着水流一路而下。一会儿功夫,傅小楼抓了两三条,她将鱼儿用力地甩上岸,脚下愈加冰冷,便摸索着也爬上了岸。
火已经生了起来,阵阵的鱼香味扑鼻而来。男人悠闲地坐在火堆旁,眼睛不经意地落到她的脚上,嘴角微微动了下。
那挽起的裤脚露出一小截嫩白的小腿,一双玉足莹白小巧,因为长时间在寒水里浸泡,微微泛红。他瞬息掩了自己的情绪,道:“过来!”
傅小楼穿上鞋袜,鱼香味早已引得她垂涎欲滴,接过一条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那鱼焦黄鲜嫩,虽然没有盐却是人间美味。她偶然抬眸,看到对方眸中闪过丝戏谑,差点让一块鱼肉卡住。
那男人道:“一个姑娘家真是没有个形象!”
傅小楼不理他,索性又撕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心底却不是滋味。她知道她不是大家闺秀,永远也做不了像姐姐那样高雅端庄,所以薛简只会被姐姐所吸引。这次的意外,想必薛简已经知道,应该很庆幸她“死了”了吧?
她呆呆愣神,那男人看着她,很认真地道:“很抱歉,没有想到牵累了姑娘。”
傅小楼苦笑摇头,道:“或许还有人很感谢你!”
男人的眸里闪过丝精光。
接下来,他们在这个山涧里耐心地等待着,相处地还算和谐。男人依然带着面具,傅小楼从来没有问起他的名字,也没有好奇他面具下真正的面貌,她本能地不想与他有多的交集。毕竟一个江湖中人被杀手追杀,也不知掩藏了多少秘密,沾染了多少血腥。她只是盼望着他快一点好起来,带她离开这儿,从此各行各路,最好天上人间,永不相见!
又是一个清晨,山风带着丝丝凉意,清冽新鲜。
傅小楼蹲在草地上,百无聊赖地凝着那花瓣和草尖上摇摇欲坠的,晶莹清亮的露珠,手指轻轻一点,几颗落入掌心,碎玉般地溅开,丝丝清凉。
男人远远地瞧着,嘴角不自禁地弯起。骤然,崖壁上传来一声尖利的啸声。他脸色一变,撮唇也发出一声回应。
傅小楼被惊动了,抬起头看向他,满脸的惊异。
男人道:“有人来救我们了!”
傅小楼跳了起来,“真的?”
男人嘴角抽搐了下,突然很是不开心,哼了声,撇过脸不理她。
果然,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条粗重的藤蔓从高不可及的崖上垂下。男人拉住藤蔓试了试,转眸看向她。
傅小楼有点局促,咬咬牙,任由他将自己揽入怀里,那强烈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
她推了推,想要离开些,耳边却响起男人冷冽的声音,“想要命的话就抱紧了我!”说完,腾身跃起,两手把住藤蔓,利用足尖在崖壁上点击的弹力在半空中飘荡着身子,极快地顺着藤蔓向上移动。
傅小楼早已吓得闭上眼睛,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像八爪鱼似的攀在他的身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似乎过了很久,热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耳边,“丫头,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样抱着我?”
她吓了一跳,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青山叠翠绵长,脚下是踏实的土地。她松开手,没有形象地转了个圈,高兴地跳脚欢呼,“呀!终于上来了……”
男人撇撇嘴,哼了声。
傅小楼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有点讪讪的。转过脸,发现旁边停着一辆双马驾辕的乌蓬马车,车厢厚重锃亮,不是平常人能用得起。数十个着黑衣的男人脸色冷漠,凌厉,却恭敬地垂手而立。
他们单膝跪倒,声音低沉,带着点颤音,道:“卑职该死!让主子受苦了!”
男人摆摆手,淡淡地,有着斜睨天下的傲气和冷厉,“都起来吧!曹芥呢?还没有回来?”
一人道:“回主子,曹护卫已经取到了药草赶到了百草谷,想必大公子已经无碍了!”
男人轻吁了口气,看向苍茫远处,淡淡地道:“这就好,我们回去吧,不要耽搁了良辰吉日!”说到最后一句,嘴角露出丝冷诮。
黑衣人们起身向后退了步,目不斜视,好像自始至终地没有发现傅小楼的存在。
其中一人撩开车帘,男人走了几步,回身,伸手将傅小楼捞在怀里,没有等她发出什么异声,两人已然坐在了宽敞的车厢里。
傅小楼面红耳赤,挣开他的手臂,靠着车壁坐了下来。
四壁和脚下都是暗纹毡毯,卧榻中间嵌着一方黄梨木的案几。一壶香茶,从壶嘴袅袅冒着氤氲的茶香热气,精致小巧的茶盏。纵是傅小楼出身富家,也不禁对此咋舌。
她疑窦顿生,不自禁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能有如此富贵和强势?
男人注意到了,向她咧嘴一笑,道:“怎么?丫头,是不是有点舍不得本公子了?”他眨下眼,“不如,给我做丫鬟,如何?”
傅小楼哼了声,向角落里退了退,低下头搁在双膝上,不再理他。慢慢地,倦意袭来,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男人轻叹了口气,“笨丫头!”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
傅小楼浑然不知,梦中,温暖厚实包裹着她,安谧而舒适,索性蹭了蹭他的衣服,更沉地进入了梦乡。
男人笑,嘴角好看地弯起,他没有注意到,那笑带着宠溺和温柔,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凝注着她的恬静的睡颜,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抚上她如凝脂般的肌肤,秀气的眉眼,微微翘起的唇角……
手指在她的唇上反复摩挲着,心底漾起丝丝涟漪。那一刻,他的心安逸而沉静,微闭着眼,竟然也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