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驿馆里,男人的脸掩映在幽暗中,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叩击着桌面,在沉吟着什么。
对面恭谨地站着一个清俊少年,他偷眼看看那人的脸色,也不敢说话。
男人开了口,声音温润,道:“人已经找到了吗?”
“是!”少年道:“除了大内的高手,还有一批神秘的人也在找他,奴才和她们交过手,其武功奇诡莫测,是奴才平生仅见。”说着,不禁打了个寒噤。
男人轻笑了声,道:“这么说,老头子藏了这么些日子,终于要出来了?”他吁了口气,如释重负,“也是,他的宝贝徒儿已经生死一线了!”站起身,背对着,似乎在浏览墙壁上的画,慢慢地,“不过,本王手里的这味药是缺不得的!这就进宫!本王不能让她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少年应声退下。
旁边响起一个女子声音,无尽的懊悔,道:“王,是奴婢的错,如果不是奴婢的失误,主子就不会入宫遭受如此……”
男人止住她,淡淡地道:“有些事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而我,愧对她许多,这一次,本王是势在必得!”顿了下,“这是皇宫,万事多加小心,至于大小姐那,给她一点警示!”
“是!”
房间里一时间沉默了,一缕阳光从窗外泻进,隐隐约约地,只见墙壁上挂着一只蝴蝶风筝,断了的线头无力地垂着,静静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
楼四儿孤零零地站在一片荒芜上,头顶是凝滞阴霾的天空,看不到一丝亮光。风,如刀割般地刮过她的肌肤,全身如坠入冰窟般,几乎没有了感觉。茫然四顾,茕茕孑立。阴冷的风一股一股地灌进她的衣领,她哆嗦着,本能地抱紧了身子。
隐隐地,有个人影飘忽着,她仔细看去,竟然是大夫人,依然睿智的眼眸,沉稳的神情,端庄雍容的举止,静静地凝着她,眸中有太多的怜爱和不舍。她伸出手来,“来,楼儿,过来,到娘这儿来……”
“娘!”楼四儿欣喜若狂,拨足奔了过去,然而,转瞬却不见了大夫人的身影,自己反而置身于一片烈焰之中,极目所至是血红的一片,肆虐着,向她步步逼近。她想要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大夫人的存在,可是,烟灰让她无法睁眼,炙热的气息呛入她的咽喉,令她窒息,更让她绝望。
“娘!娘!……救我!……”她嘶喊着,躲闪着那火苗的肆虐,想要寻找着出口。隐约间,是妙冬血淋淋的脸,眸子是绝望,“小姐!救我!……妙冬害怕……”
她想去拉她,却远不可触及,火舌舔上了她的衣裙,灼烫着她的肌肤,刹那间,她的心突然沉静下来,不再挣扎,不再恐惧,就这样吧,只要娘在身边,只要妙冬在这,她愿意,愿意从此焚身于这火海,这血红。脑海里浮现那男人邪魅的眼眸,戏谑的笑,微微一笑,喃喃着,“对不起……我不能再陪着你一起孤独了……”
一滴泪慢慢沁出眼角,慢慢地沥下……
殇宫里,每个人都心惊地看到那滴泪的流下,青蕖掩住了口,咽下了哽咽。
那须眉雪白的老者长长地出了口气,将她身体上的银针尽数拔起,半截都是黑色,又往她的嘴里塞了粒药丸,伸伸腰,道:“好了,好了!算是保住一条命了……”
薛言吾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宣泄了他的欣喜与激动。轻轻抚上她的眼角,拭去那滴泪,放入嘴里,苦涩的咸味带着温热在舌尖萦绕。
老者看在眼里,瞧瞧昏睡的楼四儿,又看看他,有点愣神,还有着不忍,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喃喃道:“劫数,劫数……”
转过屏风,薛言吾沉声道:“还有多长时间她可以醒来?”
老者面无表情地道:“早着呢!虽然保住了命,但是因为受伤元气损失,加上中毒,没有三五年的精心调养是不能恢复的!”
薛言吾拳头握紧,青筋暴毕,眸色如寒冬的阴冷,道:“难道那些灵芝、药草都没有用?”老者翻了个白眼,气哼哼地道:“再好的东西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不过,”他沉吟了下,“除非有雪蜊!”
薛言吾眼角动了动,“雪蜊?”
老者撇嘴,道:“我料你没有!这雪蜊生于极寒地带,极为罕见,更是殷国的镇国之宝,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他摇头,“还有,你这宫里的晦气太重,难怪她命如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