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叩拜在莫离身旁,诚心想寻得这最后一个引起君王瞩目的机会,可是她话音落下时,大殿内却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如同千万支利箭一般都齐齐凝聚在她身上。
她知道说出了这句话,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泥潭,筵席上的诸侯城主必然都以为她心高气傲,藐视他们这些臣子,一心想飞上枝头成为君王嫔妃才故意如此,因而,如果她的高估了自己的能耐,计划没有成功,那么她的后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雪儿不禁闭上了双眼,长袖中的素手缓缓握成拳头,静等自己的命运。
静,出奇的静!然后寂静中慢慢扬起了低声的嘲笑和议论声,周遭筵席上,九国诸侯王爷随同陪宴的女人们纷纷掩唇而笑,鄙夷雪儿的不知天高地厚。离他们筵席最近的南越王赵夺也冷哼了一声,他左拥右抱的灌下一樽酒,做出了一幅看好戏的神态。
“准——”突然,君王带着几许玩味的声音从大帐内传出,伴随着一个娇柔女子的扭捏娇呼。让原本交头接耳的诸侯和议论纷纷的郡主千金们都怔住了,气氛中夹杂了几许才嘲讽意味的尴尬。
而这种嘲讽三分对雪儿,七分对那些恬不知耻,以为可以猜透君王心思的诸侯。
雪儿的心猛的沉落,她暗中舒了一口气,忙叩首道:“奴婢谢王上眷恩”。缓缓起身,从容中带着几许紧张,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紧握的掌心早已满是汗湿。
莫离也暗中松了一口气,但却不是因为君王恩准了雪儿的请求,他握起拳头,闭了闭双眼,起身面无表情的回到了自己的筵席上,面色冷漠阴沉。雪儿是他一手抚养成人的,就算她在如何能隐忍,能演戏,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雪儿站在大殿中央的红毯上,再次做出了惊人之举,她缓缓的褪去自己的鞋袜,用一对雪白的玉足踏在柔软的殷红上,脚裸上系着一根绑着铃铛的红绳,微微一动,伶仃脆响。
大殿内,压抑的寂静中,传来无数抽气的声音,因为雪儿的大胆,更因为那一双步步莲花的玉足。雪儿不在意众人的惊叹和异样目光,踮起脚尖在红毯上轻快的旋转,月白色的绸缎长袍如雾如幻,鹅黄长裙透着香兽的袅袅烟雾。
此刻,殿堂上突然响起敲罄鸣鼓的声响,雪儿一怔,她要献舞也是一时兴起,所以根本没有准备鼓乐。轻巧一跃,旋转,舒展袍袖飘落,衣裾如同随风翻转,她转身寻找声源,竟发现那声响是从七重幔帐内传出来的。
筵席上的人都惊呆了,不仅仅是因为雪儿这轻盈的舞姿,更因为君王竟然亲自羯鼓为其奏乐。
幔帐的中的人是雪儿千方百计想接近的人,此刻,这个至高无上的人竟亲自为自己击鼓,雪儿的心头顿时有了几分底气,她浅浅一笑,再次甩袖旋转起来。
鼓声渐渐加快的节奏,雪儿的舞姿也渐渐快律起来,她甩动着月白罩袍的宽袖,腰身纤细,细软如柳,不盈一握,发髻上的珠翠金簪摇摇晃晃,大殿上的金柱鼎器窈窕快影闪过。
鼓声急促到最高点后,缓缓而落,一如瀑布千丈倾泻而下。
雪儿的舞姿在快速中缓缓慢下,她舞动纤细腰肢,玉足如在红毯上腾空,鹅黄长裙如目蝴蝶扑翅,蜻蜓戏水,最后,她收回手中长袖,呼的向大殿穹顶抛去,细软腰身猛的向后仰去。
一曲终了,舞亦结束。
殿堂上,所有的人都被这场妙曼多姿,静柔似水却又澎湃如海潮的舞给震惊了,一片无声。
雪儿缓缓收了动作,叩拜在君王帐前谢恩。此刻的雪儿娇喘吁吁,神情飘浮,娇美得令人心驰神飞。
“啪...啪...啪.......”幔帐中,传来了三声鼓掌声。这时,那些看呆了的诸侯和城主们似才猛然清醒,而后整个大殿都响起震耳欲聋的掌音。
“好,很好,舞的好,人也好”隔着七重幔帐,帝王的声音有几分兴趣,他低沉笑,听不出情绪是悦还是怒,只道:“朱雀护神尊,你的徒儿果然不同寻常,既然她愿意侍奉在本王身侧,那么本王就册封她为美人,你意下如何?”
雪儿身子一僵,整个人都呆愣了片刻。这个昊轩辕竟然知道她的目的,那么........
莫离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丝表情,如今君王下旨,他也没有推辞,只起身抱拳道:“臣谢王上抬爱。”
.........
如愿以偿的入了日族王宫,没有锦衣奢华,赏赐分位也有限,最重要的是不如她所料想的那样能轻易的见到昊轩辕。
日族的后宫是封闭的,宫墙飞檐四角上的瑞兽围绕住着偌大的奢华宫殿,里内分为九十一宫、四十九殿、三十六阁和十七亭台。雪儿被赐住四十九殿的‘朝露殿’,宫殿简陋,摆设质朴,甚至从哪些新添的花草和幔帐来看,也应该是新打扫出来的。
昊轩辕将她丢进了后宫中最简陋的宫殿,明摆着昭示对她的羞辱。
但是整整半个多月,雪儿深居简出,对后宫的所有流言蜚语不闻不问,可是,就算这样的放低身份和不争不抢,却依旧引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朝露殿大门被踢开,映着清晨初起的红日,雪儿怔坐在琴架前,想以抚琴打发等待的时间,但双手刚按上的琴弦,就听到殿外一声娇叱:“哟.....早就听说当年周美人居住的‘朝露殿’年久失修,破败简陋,本宫还以为只是传闻呢,没想到居然比本宫想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雪儿眉宇一拧,知道她清净的日子已经到头了。这半个月来,她们都在等,等看她这个新人是是否能得圣宠,飞上枝头。如果她得宠了,她们就来巴结奉承,如果她没有得宠,那么就只能被这些人欺凌。
半个月了,已经是这些人等待的极限,所以今日她们都迫不及待的来了。
雪儿起身,眼底隐着冷意,却依旧带着微笑迎上前来,笑道:“雪儿见过各位姐姐,不知各位姐姐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大殿前,三个女子摇曳走进,一个身着明黄锦袍,发梳望天髻,上插六根凤尾金钗,神色傲然,媚眼满是厉色。她是昊轩辕的蝶妃,掌后宫大印的原配夫人。
而另外两人,一个穿着浅紫罩袍,神态流连妩媚,一个身着大红宽袖束腰装,身材窈窕纤细。她们便是那一日在‘春神节’筵宴上陪君侧的赵美人和现在最得宠的舞姬红舞夫人。
赵美人是见识过雪儿妙曼舞姿的,她冷不丁的道:“姐姐?呵,这个称谓可折杀我们了,想来那一日莫美人在殿前一舞,让九国诸侯和八位城主都惊艳不已,而我不过只是王上的一个普通姬妾,这么敢受得起这声‘姐姐’.......”
看来这些嫔妃来找她的麻烦,都是赵美人挑唆的。雪儿抿唇不语,这段等待君王临幸的半个月里,她就一直叮嘱自己要忍,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目前,她虽然有泣血蓝凤护身,可是十年前为了保命在掌心划下的那条伤口却阻断了她的灵力,所以在没有真正接近昊轩辕之前,她不能动手,以防让人看出端倪。
“跳舞,就凭她?”红舞夫人不屑的瞥了一眼雪儿精瘦的身材,冷笑一声,摇摇围绕雪儿转了一圈,掩唇笑道:“瞧瞧她瘦得跟猴子似地,也难怪进宫半个月王上还没有召幸她”
红舞夫人此言一出,其他人都跟着笑着了起来。紧接着,只见蝶妃拍掌,一名身着碧色长裙的宫娥立刻端着一樽酒走进来。
雪儿一惊,警惕的后退一步。这些女人想做什么?毒死她么,不,她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蝶妃笑脸盈盈的对雪儿笑道:“这杯酒是本宫赏你的,你放心,死不了的,不过你若是不喝的话,就是藐视本宫,其罪当诛。那个时候,本宫就不能保证你会不会死了”
“呵呵.......”赵美人和红舞夫人再次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只等着看雪儿的好戏。
雪儿拳头握紧,以她的脾气,若是在平日里早就出手杀了这三个女人,不过现在,她只能忍,忍.......雪儿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笑得阴毒的蝶妃,心下一横,上前执起金樽,道:“臣妾谢蝶妃娘娘赏赐”,说着,一仰而进。
辛辣的液体入喉,如同滚烫的火燎一般蔓延进体内。雪儿放下金樽,感觉没什么异样,但是蝶妃却突然笑出声来,她转身就对外面的侍卫大喝道:“来人啊,莫美人目无尊卑,入宫半月竟不曾前往‘鸾栖殿’向本宫请安,如今又口出狂言,辱骂赵美人和红舞夫人,实属忤逆,将其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雪儿震惊,她开口想为自己辩解,但却发现自己突然间无法发出声音。殿、外的侍卫冲进来擒住了雪儿,雪儿想挥开这些人的脏手,竟又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原来,那樽酒的目的是为了这个.......
“莫美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蝶妃故意大声质问雪儿,以昭示自己的公正。
雪儿根本不能说话,只如断线木偶一般被两名侍卫架着。蝶妃美丽的脸上挂着阴狠的笑意,她冷声道:“既然没话可说,就是认了罪,拖下去”
雪儿被侍卫拖出了大殿,在深长的走廊上让两个年纪稍长的嬷嬷按在了一张长凳上,然后再众目睽睽之下,两根粗圆的棍子相继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