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默的黄昏,寒蝉凄凄,黑的山脉凋落的林木间流动着新秋的寒意。
笔直的官道上,一名奇丑女子和一只漂亮的白猴颇引人注目。
“飞飞,这里荒无人烟,看来咱们又得露宿荒野了,是不是走错路了啊?”此人正是出谷三天的淖漪,她无奈的叹息着,不确定的问着飞飞,似又在问自己。
飞飞东张西望,似不曾听见她的询问。真是没心没肺,淖漪斜了一眼一点儿也不担心的飞飞,暗忖道。
山脚下,一束摇曳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淖漪目露惊喜,“飞飞,快走,总算遇到活人了!”说着就向灯火处急掠过去。
“有人吗?”淖漪走近后才看见是一个简陋而寒碜的木屋,她向屋里叫唤了几声,半晌后,才从屋子里走出一个颤微微的老大娘,花白的头发零乱的绾在脑后,眯着眼睛打量了淖漪片刻,“什么事啊?”
“大娘,我路过,想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小镇啊?”
“哦,外地人儿啊?十里之外有个大镇,打东边走,”老人指了指方向,转身准备回屋,“大娘,这里是什么地界呀,为何官道上没半个人影儿啊?”淖漪出于好奇的问了一句。
“阆浔镇,人都快死光啰,报应啊!”老人的声音如屋中微弱的灯光,在风中摇摆。
淖漪见老人没再理会她的意思,于是转过身对飞飞说:“飞飞,走,去阆浔。”
傍晚,阵阵秋风从耳畔呼呼而过,淖漪脚程很快,一袋烟的功夫,就已过了六七里。
月夜风高,大地一片苍茫。
淖漪看着三五成群的衣衫褴褛似乞丐的人时,心里一片迷惑,莫非大娘说的是这些人?不会是闹饥荒瘟疫吧?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人,不知是病了还是死了,无人过问。
“老人家,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淖漪来到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婆婆身边,问道。老人抬起茫然不知所措的双眼看了她一眼,不禁愣了片刻,眼前站着一个长相奇丑的姑娘,一只白色的猴子站在她的肩头,看起来怪怪的,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你是外地人吧?”老婆婆还未开口,旁边一位中年男子接过话道。
“是,”淖漪回道。
“姑娘打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这地方呆不得呀?”他无奈而干涩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心里发酸,“这阆浔五里之内全是逃灾逃难的难民啊!“
“怎么没人管么?官府呢?”淖漪突然有些气愤,果然是可怜的难民。
中年男人苦笑了一下道:“官府?呵,姑娘有所不知啊,琼碧国内忧外患多年,今年新王刚继位,天下刚刚安定,又遇上天灾,我们走投无路,才来到阆浔,谁知官府不但置若罔闻,还将我们赶至城外,”他顿了顿接着道:“琼碧国三大名镇富甲天下,这阆浔便是其中之一,本以为能讨口饭吃,却也是等死一途啊?”
“大伯,你是读书人吧?”淖漪见他知之甚详,随口问道。
“我本是一家私塾的教书先生,姑娘如何提得知?”那男子惊讶地道。
“猜的,现在还可以入城么?”淖漪转而问道。
“城门早已关了,要等明日了,唉,”中年书生沉重的叹息撞在淖漪的心坎上,可自已身无分文,想帮也帮不上,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反正今夜入不了城了,她索性坐下来与那中年书生聊了起来。
“先生高姓大名呀?”
“姓史名同,”
“史大伯,这琼碧国三大名镇还有哪两个?”
“京都洛渊和天水城,我们本是良民百姓,颠沛流离,无家可归,这阆浔不过问,其他地方更不用说了,”史同浑浊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的人群,摇着头道。
“你们是闹灾荒,还是瘟疫啊?”
“灾荒,颗粒无收啊!后来接着闹瘟疫,弄得尸横遍野,人心惶惶,我所居住的乘邱一夜之间便为空城啊!”史同心有余悸的说。
微弱的火光中,人们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耳边有孩子的哭声,病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粗俗咒骂诅咒声,在冰凉的秋夜里流窜着,淖环视了一圈儿,这官府真够无能的,新皇帝的江山这么折腾也该风雨飘摇啦!
“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点忙,”淖漪看着夜中的阆浔说。
“你?姑娘,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老人讪讪道,吹牛也没这么吹的。
“史老伯,你可知这镇上哪家最有势力,或者说最有钱?”淖漪盘算着,心里活络了起来,问史同道。
“姑娘何出此言?”史同满心疑惑,这小丫头要做什么?
“你若知道,只管告诉我便是,”淖漪急急的道。
“阆浔因夜幽堡而得名,现堡主夫人是先王的妹子。夜幽堡一向戒备森严,高手如云,江湖中人也得让他几分薄面,而且这里商甲富绅纵多,只管乐在其中,哪管我等死活啊!”史同知道的还不是一般的多,简直可以当说书先生了。
“史老伯多保重,小女子先行告辞了,”淖漪点了点头,起身抱拳道。颇有些侠义之风。
“飞飞,咱们走。”
“姑娘,……”史同看着淖漪离去的方向,“莫非遇到了高人?不像不像?”史同惊魂未定摇了摇头,可怎么眨眼之间就不见人影儿了?莫非是鬼魂?
“老伯,刚才那丑女人问你什么?”史同还未缓过神来,一个精壮的汉子蹲在了他的身边,似不经意的问道。
“外地人,问路,“史同瞟了他一眼闭上眼回了一句。
精壮男子眯着眼看着淖漪消失的地方,“最好是个过路人,”说着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开去。
惨白的月光照着高高的城墙,两个守城兵在闲嗑牙。
“张兄,嫂子快生了吧?”较瘦的士兵呷了口酒,声音相当洪亮。
“就近几天,承蒙顾兄弟关照,”
“可喜可贺呀,要不跟上头请两天假?”那姓顾的一番好意的说着。
“不好,有两个白影从那边飞过去了,”那姓张的未搭话,惊叫了一声,慌忙站起身走了出来,向下望了望,眼露惊异之色。
“你眼发花了吧?哪有白影,黑影都没有?再说如此高的城墙,世上有几人能越过去?”姓顾的放下洒杯,一脸戒备的向四周查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吸了吸鼻子,说道,“最近被那些难民吵得没法安定,可能是太累了,犯晕,回去,回去,接着喝我们的。”
“是啊,那难民也够可怜的!”姓张的说了句良心话,“明明看见有影子,一闪而过,真是眼花了?”他边咕噜着,一边向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