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三天过去了,淖漪终于恢复了平静,还有什么比她坠崖重生而更让人恐慌呢?没有,人,生来就是受苦受难的,是她自己说的至理明言。那个冷面丫头应该逃出去了吧!保护她?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自求多福才是真的吧!
她现在的心情就如一个死囚等着宣判一样,希望没有了,甚至绝望都没有力气了。奶奶凄楚的眼神,小彦纯真的笑脸,爷爷慈祥的微笑,拂剑孤傲的俊美,独孤憬入骨的悲凉,月水柔惊心的悲伤,独孤璞阳光的笑脸,……,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重叠,掠过,悲伤的,快乐的,幸福的,惊心的,真是一日三秋,一声叹息一华年啦!光阴过往,去无情亦无意,曾在蓝天下细数日子总觉太慢长太遥远,而今总是半夜惊醒喘息未定还迟疑不决的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她不知道要呆多久?能呆多久?
“吃饭了,”牢头粗鲁的声音划破淖漪的耳膜。每天三次,淖漪吃的微乎其微,她怀疑自己已忘记了饥饿。
淖漪盯着那难以下咽的饭菜开始发呆,她宁可死也不要吃这些东西。可有人并不这么认为,淖漪看着那双脏乎乎的手抢过饭碗,开始狼吞虎咽,似乎几辈子没吃过饱饭。那是一个疯女人,至少淖漪是这么认为的。她不知道被关了多少年月,淖漪被关进来的第一天,自恃胆大的她吓的一夜没合眼。半夜里,只要淖漪睁开眼睛,她就能碰上那双自以为见着怪物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然后疯女人冲着她笑,咧开嘴,阴森森的白牙令人汗毛倒竖。
淖漪看着那些这个世上最滥的厨师用最滥的东西煮出来的最滥的饭菜,她突然有些羡慕这个疯子,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端起来就吃,也许在她眼里这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吧!可淖漪是正常人,有正常的胃觉,所以她做不到!
淖漪慢慢的走过去,端起属于她的那份晚餐,走到疯女人的面前,好心好意的递给她,只求她半夜不要盯着她猛瞅,她就心安了。疯女人疑惑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眼底一片盲然。淖漪向前伸了伸手臂,示意让她拿着,疯女人低下头,眼眼突然似被什么盯住一般,死盯着淖漪的手腕。
淖漪奇怪的看回自己的手腕处,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腕已被那疯女人捉住。淖漪心下一惊,饭菜洒了一地,那疯女人不管不顾,死抓着淖漪的手,眼底不在是空洞,脸上不再是疯癫,淖漪看见她在发抖,牙齿在打颤,有什么让她狂喜至此?
“你,你没事吧?”淖漪定了定神,不安的问道。
疯女人抬头看着淖漪,那眼神有怀疑,有惊喜,绝不是一个疯子所能表现出来的神情,让淖漪一时分不清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这个玉镯,玉镯是,是你,你的?”她几乎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吐词含糊不清。她有多少年没说话了?还是天生如此?淖漪看着从爷爷屋子里搜出的玉镯,疑虑重重,“是我爷爷的,有,有什么问题吗?”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你果然是,果然是,我看着就像,就像,呵呵,小姐,你九泉下可以瞑目了!奴婢没有白等,老天长眼了,长眼啊,等到了,奴婢等到了……”疯女人嘴里含含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她那指天指地悲泣的样子,好像她受了多大的冤屈得以昭雪一般激动。
“找到了,找到什么了?”淖漪不确定的看着眼前似傻似疯的女人。她会是爷爷的情人吗?淖漪拍了拍头,怎么了这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疯女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突然跪在淖漪面前,“奴婢给公主请安,公主,你一定要为小姐申冤啦!”
淖漪吓了一跳,她现在百分之两百的确定这女人铁定是疯子,现在正拿她开涮呢!她是公主?她要相信,那她铁定也疯了。
“奴婢本名叫归苏,是墨小姐的贴身丫头,后随小姐入宫,小姐一生太苦,归苏装疯卖傻才逃过一劫,如今总算可以了却心愿了,”疯女人也不管淖漪的疑惑,急切的说着,淖漪虽反应不慢,可还是有些跟不上她的节拍。
淖漪看疯,不,是归苏一脸悲切,不像是说谎,她扶起归苏,低声道:“你是墨小姐的丫头?那跟这镯子有什么关系?”
归苏似不曾听见淖漪的询问,接着自顾说道:“世上有哪个女子不渴望自己容貌倾城倾国?可小姐却因为太过美丽而多灾多难。小姐的美貌令世人成癫成狂,江湖之人无不想一睹佳人芳容,一时之间,江湖风雨飘摇,说小姐是妖是狐,得不到就想方设法的要毁了她,于是小姐成了众矢之的。……,那年,小姐与狂书生楼寒弦私定终身,公主手上的玉镯便是他们当年的定情之物。谁曾想令人闻之色变的鬼面王叶谦对小姐死缠不休,就在小姐要与楼寒弦成亲之日,他送来战帖,要与楼寒弦一决高下,否则定将喜堂变灵堂,江湖中人唯恐天下不乱,跟着起哄,无奈之下他二人到了灵丰山顶。一场决斗,改变了一切呀!……”归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淖漪更是嘘唏不已,原来这玉镯是他二人的定情物,可怎么会在爷爷的手里?跟她又有何关系呢?“后来呢?”
“就在当天,一道圣旨从天而降。原来王上在出宫游完时窥得小姐容貌,一时惊人天人,回宫后饭不食,寝不语,而小姐与楼寒弦成婚更是让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当他得知楼寒弦与叶谦决斗灵丰山时,他卑鄙的将重伤的楼寒弦抓回天牢,下旨将小姐招入宫中,小姐不从,王上以楼寒弦性命相挟,小姐只得就犯,她狠下心肠与楼寒弦决裂,哭了三天三夜后,嫁给了王上。从那以后,小姐再也没有笑过,也没有哭过,她成了个木头美人。小姐当时集千宠于一身,王上对小姐的好实难挑剔,于是遭人嫉恨,就在小姐怀得王脉,即将临盆之时,谣言就如温疫一样,铺天盖地的漫无边际的飘散,弥散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有人说小姐肚里的孩子是楼寒弦的,有人说小姐与楼寒弦原本就有私生子,……,有人说她脚踏三只船,与叶将军有染,天下的好男人让她一个占了全。王上质问小姐,小姐沉默着,而奴婢却是敢怒而不敢言,王上知道小姐并不爱她,他的付出没有回报,甚至小姐连眼泪都吝啬的不给他,他终于愤怒了,从此再也没看过小姐一眼。小姐无过,王上不理,可恨她的人却多不可数,就在小姐临盆那天,几个蒙面人突然破门而入,幸得叶将军与忆烛之拼死相救。谁曾想小姐生的是双胞胎,当时情急,叶谦抱着一个男孩儿已逃了出去,谁知还有一个,奴婢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慌乱之中包起衣服,抱起来就将这对镯子塞了进去,让忆烛之抱走了。呜……,那一夜的惊心动魄没人知道,……。第二天王上一脸怒气的闯入小姐宫里,指责小姐让楼寒弦把孩子抱走了,却绝口不提有人行刺之事,小姐依旧沉默着,如果小姐当时求饶,或略微反驳澄清几句,也不是今天这个局面。……。唉,王上气极,下令无论死活,要将她的杂种孩子找回来,并将小姐打入了冷宫,从此暗无天日。”归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此致话她背了快二十年,早以烂熟于心,只是她现在说话含含糊糊,哽咽不断,淖漪听的很吃力,可也能感受到她的伤心欲绝。
“当时奇烟宫的王后对小姐恨之入骨,她三天两头的来羞辱小姐,……,那时小姐还在坐月子啊!身子骨本来就弱,哪经得起她那般的凌虐啊!无奈小姐天生傲骨,铁了心的不言不语,不求不饶,在一次被王后痛打之后,就在也没有醒过来。……,奴婢从小跟随小姐,小姐待奴婢情同姐妹,小姐一去,奴婢也不想苟活于世,可奴婢知道小姐挂心自己的孩子,于是奴婢开始装疯卖傻,本以为狠毒心肠的王后会将奴婢赶出宫门,谁知她怕奴婢说漏嘴,要将奴婢处死。……,呵,老天长眼,王上终于查清事情原委,可等他去到冷宫,小姐已离去多天,再也回不来了,奴婢看着王上跌跌撞撞的走出冷宫,没过几天就病死了,王宫乱作一团,他们将我关进了天牢没加理会,这一关就是二十年啦。奴婢装疯卖傻二十年了,现在总算可以去见小姐了。”归苏似乎积了平生最后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眼神开始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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