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的天,说变就变,昨晚还是倾盆大雨,今天又是艳阳高照,被雨水冲刷过的天地显得欲发的明净,晃眼的阳光跳跃在晶莹的露珠上,活泼生动。
“我们就在此别过吧!”淖漪望了望身后的茂密的深山,总算出了这山谷,后面的路她要独自走了。
“别过,什么别过?”今天一直安静的十散休此时拉着淖漪的衣袖道。
“我与你们不顺路,所以各自走各自的,终归有一别,只是早晚的问题,”淖漪耐心的解释着。
“旧,你们不顺路么?”十散休回头对着青旧问道。
“什么?”青旧愣了一下,什么叫你们不顺路?好像他不是跟他们一起似的,青旧愣了一下对着淖漪道:“姑娘要去哪里呢?”
“我去天水城,有事待办,你们呢?”淖漪笑了一下。
“还真不顺路呢!休休,我们不顺路,”青旧对着十散休十分肯定的说道。
“哦,那你们走吧,我跟女人顺路,去天水城,”十散休拉过淖漪抬脚便走。
“等等,十公子,你应该跟他俩在一起,”淖漪低声叮嘱道。
“他们跟我不顺路,”十散休拧眉坚持着。
淖漪为难的看着青旧与悲慨,“你们要去哪里?”
“云宵阁,”悲慨从冷不丁的嘣出三个字,淖漪心里一惊,他们要去云宵阁做什么?心里虽然不解,但眼前这位爷更不好打发,怎么办呢?
“我们顺路去天水城,女人办完事,再去云宵阁找灵儿,可好?”十散休见淖漪愁眉苦脸,赶紧安慰她道。
淖漪抬眼看着十散休,什么顺路?一个东一个西的拐了去了!可十散休如此恳切的提议淖漪实在不忍心当面拒绝,当下点了点头。
“休休,不可以,我们必须去云宵阁,要不然来不及了,”青旧急了。
“为什么来不急?”十散休与淖漪异口同声的道。
青旧无奈的叹了口气,绝定暂时妥协,因为他也说不清楚,“向前二里地有一个小镇,先去问问路吧!”他已经没有语言了。
“好,”十散休对自己不怎么关心的问题从来不追根究底,倒是淖漪欲言又止。
日头当空照,淖漪一袭轻纱丝裙,在夏日的风里轻轻摆动着,头带遮阳的斗笠,遮住了半边绝色的容颜。四个人,晃晃悠悠的向小镇行去。
*
这里是一个不是特别繁华的边远小镇,坚固的城墙在风吹日晒中已褪去当年的颜色,少了些威风,添了些微苍凉,倒是城墙根一张吸引眼球的告示却格外的醒目。淖漪好奇的多看了两眼,云宵阁,武林大会?不对,噔噔噔,淖漪迅速的退了回来,告示上的字迹清清楚楚的印入淖漪的眼眸,只听跟着退回来的十散休念道:“七月初十,选武林盟主,定江湖之乱,降乱杀无辜之魔头,替天行道,还世人之清白,云宵阁广邀天下英豪,共商大计。女人,这是什么意思?”十散休念完后,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严肃的淖漪。
“哦!没什么?呃,那边有个茶棚,我们过去喝杯凉茶再赶路吧!”淖漪神情闪烁,十散休好脾气的没有追问,应了个好字,不理身后站着的神情怪异的二个人,跟着淖漪便走进了座无虚席的茶棚。
“小二,来两壶凉茶,”淖漪说完径直走到一处树荫下,眼望着湛蓝的天,看来天水城是去不了了,心里如此感叹着。
“天阴门真是惨啦,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一夜之间遭来灭顶之灾哦,”旁边的议论声将淖漪的思绪牵了过去。
“何止?十来天,五大门派遭劫,看来有人又要大开杀戒了!”
“听说是青衣使者干的,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有如此手笔?”这人啧啧两声,虽为轻语,态度不是很明确,但字字钻入淖漪的耳膜,不容忽视。
“可不是,听说跟着他的还有一个鬼魂呢!好像说是枭山之巅坠崖的女子的魂魄,一身纯白,所到之处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呢!”这人越说越玄乎,她明明站在这里,竟然说她变成厉鬼了?真是岂有此理,她要那样子站在他们面前,还不活活把他们吓死?
“听说此次武林大会主要是针对青衣使者,看来云宵阁要号令天下群雄又一次围剿青衣使者了?”这个是真的?那拂剑不是有危险?淖漪心头一颤。
只听又有人接话道:“青衣使者不是跳崖了么?莫非也是鬼魂不成?”这个更是危言耸听。
“反正天下不大乱,江湖必浪高,云宵阁选武林盟主,还不是形式上摆个样儿,多半儿鬼派门主会当选,鬼派虽不知其宗派,也是枭山之行方露真容,但在江湖的地位可非一般啦,比起云觉寺有过之而不及呢!”这人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哎,你别说,我还听说鬼派门主是天水城二公子呢!我看这事玄之又玄,那病歪歪的公子要当武林盟主,不是存心让天下人不服么?”谁规定病歪歪的人就不能当盟主了?只是憬什么时候成鬼派的门主了?淖漪眉心皱成一团。
“反正此番热闹有得瞧,一个月以前,枭山之巅如此轰轰烈烈,却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结果无疾而终,落得个几家欢喜几家愁,这次不是血流成河,也是浩劫难逃嘞!”这人想必是莫坠儿似的人物,专看热闹捡便宜,外加落井下石。
淖漪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她已听不下去了,“十公子,我们走吧!”淖漪压低了嗓门叫唤了一声,便向店小二那边走了过去。
“女人,怎么了?”十散休也瞧出了淖漪有点不对劲儿,似问别人,又似问自己,没人应声。他修长的手指支着下巴,呆呆的看着正与小二说话的淖漪。
“小二哥,请问这云宵阁要怎么走?”淖漪决定改变路线了,如果能遇到拂剑最好,总要看见他安然无恙她方能放心。
“姑娘要去云宵阁?”小二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子,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
“是,”淖漪将头上的斗笠向下压了压,弯了一下腰。“你告诉我便是了。”
“进城门往东,出了东门直走入官道,就是骑马也大约要五六天的脚程呢?”店小二边擦着桌子边说道。
“谢谢小二哥,”淖漪将碎银放于桌上,点了点头,出去了。
“女人,问好路了么?”十散休歪着头,纯粹的眼眸中波光闪闪,一副很相信她的样子。
“嗯,我们先去云宵阁,”淖漪浅浅抿嘴一笑,扭头对着青旧道:“哪里能弄到马车么?”淖漪可不想凭两只脚办事儿,她没这能耐。
“进城了,我便有办法,”青旧扯嘴笑着,向城里努了努嘴。
“好,十公子,我们进城,”淖漪拉起十散休便向城里走,脚步急切,尽管掩饰的很好,但青旧还是感觉到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沉静的女子如此心急?他不免向那鲜红夺目的告示多瞅了几眼。
“看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呵,她以为她能救天下?”青旧轻蔑的看了一眼急去的淖漪的背影,语气极是讥讽。
“也许,她能,”站在青旧旁边的悲慨突然来了一句,说完便向城里走去,留着呆若木鸡的青旧一人愣在那里,悲慨这短短的四个字吓着他了。他的伟大的悲慨兄弟还会开这样滑稽的玩笑,然而,他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的可爱的悲慨兄弟赞同的事没有一件会落空,他的直觉像来比狗的鼻子还灵敏,所以他被悲慨奇怪的话呛着了。
今天的天空特别的蓝,特别的净,今天没有风,一丝也没有,路边的树木无精打采的立着,如干渴的行人那般焦灼。一轮烈日县挂在空中,炙烤着大地,空气中流窜着的热气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一辆精致的马车在笔直的官道上行的越来越慢,马儿喘息的声音撞击着炙热的空气,似乎有嗞嗞作响的声音在耳畔划过。
这天气,热得有些不寻常,淖漪如此想着揭开了挂帘,有人说七月是离别的季节,带着或多或少的悲伤,而此刻她以为是生与死相互搏斗的季节,灼热的空气中夹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杀气。
“青旧公子,歇会儿再走吧,要不然马不累死,也热死了,”淖漪说完,回头推了推睡得正香的十散休,这般热的天气,他尽然睡的如此安稳,真是好命呢!
“到了么?”十散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嘀咕了一句。
淖漪白了他一眼,小心的拉下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十散休,寻了一处树荫坐了下来。他们已不分昼夜的赶了五天的路,累倒了三匹健马,估计今天晚上便能到云宵阁所在的地盘了。淖漪望了望天,无端端的,她的心没来由的越悬越高,神经越绷越紧,。
还记得五天前,刚上马车,十散休便如一个兴奋过度的孩子,有问不完的问题,而且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绝不罢休,弄的淖漪恨不得把他扔下车去。
“女人,你为什么要去云宵阁?”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
“你以后叫我姐姐,不要叫女人,好不好?多难听呀!”淖漪拧着眉与十散休商量道。
“为什么不去天水城了?”十散休对她的提议好像没有听见。
“因为你们要去云宵阁,你们人多,少数服从多数,所以就先去云宵阁啦!”撒谎不是她愿意的,而他忽视她的问题,她心里绝对有意见。
“不对,女人,你在说谎,”十散休不高兴了,十分肯定的摇着头道。
淖漪神情一僵,“呃,我没有说谎啊?”还嘴硬。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十散休目若明月,心若圣土,眼底有一个叫失望和悲伤的东西划过,淖漪有点过意不去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云宵阁呢?”淖漪如此问道。
“我告诉你了,你便告诉我么?”十散休眼睛一亮,尽然有几分欣喜。还未等淖漪说话,他生怕她反悔似的,便接着道:“灵儿要杀好多人,而世上只有我可以阻止她,”一句看是无意的话,让淖漪愣是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淖漪有点摸不着北了,而且她突然觉得很害怕,脑海里闪过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那么,这个灵儿在利用失忆的拂剑为她杀人么?想到此,淖漪不禁打了个哆嗦,不会的,不会是这样?千万不要是这样!
“女人,女人,”十散休叫了几声,用手在淖漪眼前晃了晃,见淖漪一点反应都没有,轻轻推了她一下。
“啊,怎么了?”淖漪回过神,看着眼前天使般的面孔,他说的绝对是真的,这一点她绝不怀疑。
“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十散休不依不挠。
“啊,哦,因为我要见一个重要的人,原本他在天水城,但是现在在云宵阁,顺便看看你嘴里经常说的灵儿姑娘,”淖漪有点心事重重,但说话依旧是明朗的。
“灵儿为什么要杀很多人,你又怎么阻止她?”淖漪突然似想到什么一样,盯着十散休,低声问道。
“不知道,师傅说,如果她出山乱天下,让我吹凤悲咒,她怕我吹凤悲咒,”十散休眼神飘乎而迷茫的看着手中的玉箫,似乎对他师傅的话一点也不理解,但是淖漪感觉到了他的坚持。
她听过十散休吹的曲子,悠扬清雅,可为什么有人害怕听呢?那凤悲咒又是什么曲子呢?那天她坚持去天水城,为何他也非要与她同往?难道要置他师傅之命而不顾?还是他早知道她会中途改变路线呢?淖漪看着正冥想中的十散休,一时也如坠雾里,迷茫了起来。
“你的师傅是谁呢?”淖漪如此问道。
“不知道,他教我学会凤悲咒后就睡着了,现在还没醒呢!女人,你见到重要的人后,跟我回梦青湖吧!我教你吹凤悲咒,”十散休抓过淖漪的手,笑咪咪的道,刚刚的迷芒之色早已不见踪影。
“什么?可是我要回衣影谷,那里才是我的家啊,”淖漪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期待的十散休。
“好吧,我也回衣影谷,”什么?那般肯定的语气,淖漪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而他却寻了个舒服的位子,闭目养神去了。
淖漪无力叹了口气,这孩子时而聪慧,时而糊涂,他虽然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但她越来越糊涂,眼前这个人像谜一样,她永远无法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
十散休围着淖漪一会儿做鬼脸,一会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均无反应,淖漪又神游太虚了,而他终于失去耐性了,“她在做什么?她傻了么?”十散休回头,悲慨耸了耸肩,表示不关心,青旧看着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思绪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嘿,你在看什么?”十散休走到青旧旁边,抬手狠狠的拍了他一记。
“哎哟,主子,下手轻点行不?要毁容啦,”青旧捂着脸哀怨的看着一脸无辜的十散休叫嚣着。淖漪被青旧声音吓了一跳,缓过神来,眼睛瞟过树林,看来赶往云宵阁的人全汇聚到这条路上了?她们得快些赶路才是呢!
“我们走吧,”淖漪站起来,看了一眼悲慨,回头对正在打闹的两人说道。
“女人,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理我,”十散休开始抱怨了。
“啊,呵呵,天真热,可能有点中暑了,你的水壶还有水么?”淖漪装傻。
“有,给你喝,你没事吧?”十散休委屈的表情突得被担忧覆盖,淖漪接过水壶,没等十散休凑到跟前,便抬脚向马车走去,“出发吧!”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