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淖漪被带上了一座临时搭建的竹台,随后被绑在竹台上最显眼的一根柱子上,似乎这根柱子本就是为她而设的,此处也是最为显眼的位置,能看见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影,以及城楼上飘动着的战旗。竹台设置的相当巧妙,淖漪有不好的预感,这竹台肯定有什么不对?周围可谓重兵把守,滴水不漏。太阳已然偏西,她被带着跑了大半天,而她竟无察觉?只是脖颈间还隐隐的痛,这笑夫人下手也太重了些!

抬眼向前望去,只见阳光下,一层薄薄的雾飘在空气中,如染了淡红色的轻纱,飘在空气里,极是好看。

只是在这夏末初秋时节,怎会有雾?淖漪看着那轻缓的雾气,一股寒气莫名的从心底钻到神经末稍,三个字眼跳入脑海吓了她一跳,寒血雾?淖漪在人影中搜寻,那施雾的人如此的熟悉,熟悉的她不愿意承认。

月水柔?为什么是她?她施毒障杀死自己国家的子民?

“月水柔,你不可以这么做?”淖漪使出全身的力气想也未想的便冲着天空大叫了一声,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漂浮的白云幽幽,和脚下飘来的一际警告的眼神。

如果琼碧国不明情由发兵,后果该是如何严重?突然间,她明白了一件事情,难道他们要以她为筹码要挟琼碧国出城迎战?而沾到毒障之人必死无疑。不费一兵一卒,灭掉三十万大军?只是她有此能耐么?三十万条生命,她背负得起么?她只觉手心在冒汗,看着优雅的月水柔,眼底抹上了一层从未有过的恐惧。

淖漪怒瞪着竹台下趾高气扬的凤溪鸢,冷笑道:“没想到堂堂凤国使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即使赢得天下又如何?民心不聚,何来安国?凤朝国将成为史上第一无耻的国家,如此君王,丢尽天下人的脸,你何颜坐江山?”淖漪急的口无遮拦,只是她的叫嚣无人理会。现在唯一能祈祷的事情便是琼碧国千万不要出城迎战,她死不足惜。

凤溪鸢哈哈大笑着策马上前,脸上溢满了胜利的笑,天下,很快便是他的。不费一兵一卒便能灭掉三十万大军,何乐而不为?他一点也不介意方式如何,即便臭名远扬又如何?能坐拥天下是他活着的唯一梦想,没有什么他做不到?

月水柔不惊不喘,听见那焦急的呼喊,她的眼睑抖了一下,但她必须继续下去,别无选择。“这雾气实在有些邪门儿,”雪如尘低低的道,独孤憬站在城楼看着最高处那一抹令人揪心的身影,沉默不语。

“哈哈,原来琼碧国竟然是一只超大的缩头乌龟,有种我们一决雌雄,若你们胜我们便放了那竹台上的女人,否刚今天就用她的血祭我们死去的弟兄。”城楼下,凤国副将已挑畔多时,他们已经等不及要一雪前耻了。

慕容麟脸上阴晴不定,风朝国太过狂妄,竟然如此不把琼碧国放在眼里?

战鼓如催命神的号角,震得西下的太阳抖了抖,钻入了云层。

耳边,呐喊声震天,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争迫在眉睫。

“王上,末将愿领兵三千出城迎战,”月缜炼依旧清瘦,眸子里坚决如铁,他不信他最疼的妹子会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要去问个清楚。

“月将军守边关多年,有见过如此诡异的雾气么?”慕容麟不想如此损掉一个忠心的猛将。

“末将第一次见到,请王上准末将出城。”月缜炼眉头紧锁,态度坚决。

“月将军,此不可意气用事,若此雾有毒,不仅仅是你的命,还有众将士的性命,还是等等再作计较,”雪如尘不同意。

“若此雾有毒必在半日之内侵入无也城,三十万将士命也不保,主帅可有考量?”月缜炼看着远处的越来越浓的雾气,语气苦涩。

沉默,令人心窒的沉默,“无涯,唤死士一百,”独孤憬冷冷的声音击破了空气,转身下楼,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雪如尘长叹了口气,拍了拍月缜炼的臂膀,点了点头。月缜炼转身,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

号角声声,战鼓雷鸣,城门开,马啼铮铮,月缜炼剑一挥,双腿一夹,战马如利箭一般冲在最前方,月水柔看着自己的哥哥冲进毒障,娇弱的身躯抖了抖,“哈,哈哈,……,”耳边,凤溪鸢狂妄的笑声响彻天际。

淖漪看着传说中的战场,残酷无人性的战场。他们,到底出了城门,为何?

两军对垒,双方挥舞着刀剑,杀作一团,倒下了,兵士倒下了,血溅在天空下,划着悲绝的弧线抛洒着最后的一丝热度。

月水柔水袖轻挥,雾气若狂风,卷在众人身旁迅速的裹成一团红的触目的火球,月缜炼看着月水柔,眼底有沉痛,有惊疑,有恐惧,有质问,……,抬手指着月水柔,话未来得及出口,人便倒下了,月水柔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死在自己的毒障下,眼底是死寂的空白,心底的痛化作一口鲜血喷在空气中,血气迅速消退。

天空静了,静的只有人的抽气声,和焦灼不安的马啼声。

琼碧国三千兵士倒下了,无一生还,凤朝国死伤也不下一千。

月水柔怔怔的看着眼前横七竖八死相可怖的人,神情有些愰惚,她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是为了他,她别无选择,只要他活着,天下人的生死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欠哥哥的欠天下人的只有来世再还了。

淖漪惊呆了,月水柔柔弱纤纤,心竟比铁石还硬么?这是她救活的那个总带着轻愁的人儿么?不是的,淖漪晃着头,看着如此多的人倒下,她竟然于动无衷,看着自己的哥哥倒下,她竟然还不罢手,那是她至亲之人啊!她竟然如此无情,助纣为虐!她不是得的心脏病,是得了失心疯么?

本尊的血,淖漪看见月水柔的血化在空气里,突然想起梦青湖鬼婆婆的话,她早该想到的,阆浔城中,她用毒封死自身血脉,原来她是制毒高手,如此而言,月水柔便是鬼婆婆唯一的传人。寒血雾?本尊的血?看来此雾,只有月水柔的血方可解得。

此时,毒障如一只纤秀而凌厉的爪子,缓缓而去,挠着众人的心。

雪如尘一时两难,迎战便是活活送死,退兵,白白丢了也门城,若凤朝国以此苦苦相逼,他们能退到何处?

独孤憬刚刚去了何处?一百鬼士并未上战场,何故?放眼望去,只见前方竹台边乱了,淖漪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一时摸不着北,前方战事稍稍缓和,这里又乱了起来,他们是如何冲破血雾的?很快,大军涌向这里,弓箭手一字排开,一不小心便会将淖漪射成马蜂窝。何况此时脖子上不知何时搁上了一把寒气森森的利刃。

凤溪鸢泰然自若的盯着也门城,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嘴角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轻狂,对身后的骚乱竟然充耳不闻?似乎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此趟虚行。

“放开她!”冷冷的声音从竹台下飘来,带着沉闷和霸道。淖漪心里一窒,独孤憬?

“哼哼,二公子,看来我们小瞧了你了,让你的这些个弟兄放下兵器,否则……”背后的声音阴阳怪气,靠着淖漪脖子的利刃紧了紧。

“不用管我,你们快走,抓了月水柔,血解毒……”淖漪咽喉被勒,一时说不出话来。

前面寒血雾挡道,援兵不敢轻易出城,这里高手如云,兵如潮涌,一时将竹台围的水泄不通,难怪凤溪鸢胸有成竹,原来他早算计好了,只是算的天衣无缝,终究是百密一疏。

此时,残阳如血,在天与地相接的地方,一匹快马如箭般急驰而来,马背上的人狂舞着马鞭,声音响在天空下令人心惊肉跳,得得的马蹄声打碎了紧绷的空气。众人脸朝一个方向,惊讶无比,而表情变化最大的是月水柔,有惊疑,有不解,有狂喜,可谓是悲喜交加的极致表露。来人正是她日夜担忧挂心的人,是她一生用生命守护的人,为了他她远嫁他乡,为了他她不顾故国子兵生命,为他她牺牲了至亲之人,为他她罪孽深重且无怨无悔,他便是凤朝国的南王风溪鸾。

月水柔不解,为何王上囚禁着的性命垂危的人此时生龙活虎,月水柔惊疑为何凤溪鸾好似日夜兼程飞赶而至,月水柔狂喜是她要保护的人此刻即将走到她的身旁,月水柔回头看了一眼眯着双眼的凤溪鸢,轻轻的笑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吧?而她也明白了一件事情,凤王怎会对他一直器重有佳的南王,他的左臂右膀、他的亲弟弟下毒手?因为太在乎,所以她犯了天大的错误,她竟然傻乎乎的相信了他的话?

她何颜见江东父老?她何颜见挚爱的夫君?她何颜面对身临险境的恩人淖漪?她何颜面对天下?天地开始旋转了么?心痉挛的难以呼吸了,既然他无恙归来,她便要解了这千年奇毒,这是她应付的代价。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寒光一现,她纵身一跃,夕阳下她如一只沧然跌落的风筝,猝然陨落了。

血似残阳般在空中飞舞,飞舞在众人惊叹的眼前,飞舞在凤溪鸾的瞳孔里,“不,水柔……”月水柔在他歇斯底里的呼唤中缓缓的飘落,明晃晃的短刀跌落在脚下。此一搏,她尽了全力,她的血肆意的飘散开去,如一滴滴红烛泪,舞着绝望的悲凄,跳落在雾气里,溶化了血气,雾气慢慢的消散,如月水柔脆弱的呼吸,淡淡的远去。

马还在战场中狂奔,人已飞了出去,接住了刚要落地的月水柔。眼底深浓的痛,嘴里深情的呼唤,怀里柔弱的人儿已看不见,听不到,最后的一句话都未曾留下,就一个眼神,一个哀绝凄婉破碎的眼神,勾去了他鲜活跳动的心。

王兄的欺骗可以容忍,为王兄打天下驻守凤南是心甘情愿,唯一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不该利用她的女人,她是那么的柔弱啊!而他竟然以他的命相挟,让她上战场面对如此残酷的死亡,她如何承受?如何承受?他未何如此残忍?

战场前所未有的安静,也门城上看着雾气消散,没有妄动。凤溪鸢看着凤溪鸾沉痛过后面无表情的脸,无怒无悲的眼眸,他看着他起身离开,他知道要失去他了,永远的失去他了,凤溪鸢一言不发的阴沉着脸看向竹台。

竹台边气氛本就凝重,此刻更添几分低沉。

凤溪鸾抱起月水柔,一步一步,他要带着柔儿去一个没有杀戮洁净的地方,那里有令人眩目的海棠花,漫山遍野,她说她喜欢的,喜欢海棠花胜过她自己,因为那里有他,这里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

*

这一场变故谁也未曾预料到,而更让人未曾预料的事情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时上演了。

一道白影如鬼魅一般飘到笑夫人身后,笑夫人感觉到背后的杀气,搁在淖漪脖子上的利刃突的一旋,娇身一矮,淖漪忽觉脚下一空,身子已然悬在半空,早知这竹台有问题,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机关?她现在悬在空中,晃来晃去,倒成了众人的标靶,谁上前救她将必死无疑,而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毕竟这样重心向下的被吊着,实在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她能看见凤溪鸾凄苦的背影,他该是如何的心痛?躺在凤溪鸾怀里的她,那般的凄楚而美丽。

月水柔,那般柔弱痴情的女子,替慕容阙嫁于凤国,为了南王凤奚鸢,她倾其所有,死守着自己的幸福。她冷漠的看着自己国家的千军万马,寒血雾,凝聚了她一生的心血,却用来对付自己的故国,只为情字难过,谁能怨她?只到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油尽灯枯,只到看见山头飞驰而来的夫君,原来只是阴谋,她被凤王利用了,聪明如她,却没想到凤王怎么会杀死自己的亲弟弟,自己的左膀右膀,一切痴傻终逃不过那份情,那份爱。

在此处摆下寒血雾对付自己的国家,她是何心情?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倒下,她痛在何处?只有她自己知晓吧!虽然她害了如此多无辜的生命,也非她所愿。她的执著,她的坚持,有谁能明白呢?那晚她是来与她诀别的吧!这样的女子此时此刻该是可敬可佩的。

血雾眼看就要消失殆尽,凤溪鸢策马回头,众将士全退出竹台之后。竹台下弓箭密布,竹台后一排排的弓箭手黑压压的一片。如果聪明的话,赶紧自行逃命吧!淖漪绝望的闭上眼,她不指望也不想谁舍命来救她?

竹台下,银光闪闪,不知何时,忆遥怜与巧珍朵茗弗各守一方,银针如雨,竹台边顿时倒了一大片,惨叫声夹着鬼士的怪叫声,风中顿时一阵血雨腥风,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而这里有一个更胆大妄为狂妄自大的家伙,箭如雨铺天盖地的飞向空中,耳边只有剑与箭碰撞的令人胆寒的声音。突然一双手缠上了淖漪的细腰,淖漪猛的睁开眼,碰上拂剑柔软若锦的笑容,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我们一起逃吧!”

淖漪还未回过神,手上束力已去,顿时身轻如燕,无奈被拂剑紧扣在胸前,只能随他而走。

“放箭,”一拔一拔的箭永无止尽,所有的目标对准了拂剑与淖漪,所有的死士放弃了与凤国将士的拼杀,直逼拂剑而来,现在是什么状况?淖漪还未来得及解开手上残留下的绳索,她无视杀气盖天的鬼士,因为她的眼睛被一枚银色的箭头吸附住了。

“放下我,你快走,”淖漪声音在打颤,试图想挣脱拂剑的怀抱,而终究是徒劳,拂剑十分固执的紧抱着她,很显然,此刻她成了他的累赘。

“放下我,你得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你想送死么??”淖漪已开始发慌了,她使劲的咬了一口拂剑,拂剑吃痛的放手,淖漪向外急掠而去,她不要成任何人的负累。

然而,她显然错了,因为很多事不是不想就不可能不发生。就如那支银色的箭,凤溪鸢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箭突然化作一道光,直逼淖漪后背。淖漪直听急风直扑而来,还未来得及回头,她听见一声闷哼声响在耳际,震得她的心抖的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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